夏禹坐在体育馆略显坚硬的观众席上,指尖摩挲着相机冰凉的金属外壳。作为一个完全的,只属于她们的业余摄影爱好者,他深知拍摄运动场景的难度——高速移动、瞬息万变的表情、难以预测的动作轨迹。
而柳熙然在赛场上的表现更是将这种难度推向了极致。
她的打法大开大合,充满爆发力。每一个跨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这种极具侵略性的风格让对手往往在几个回合内就败下阵来,却也给夏禹的拍摄带来了巨大的挑战——精彩瞬间往往稍纵即逝,等他调整好焦距,胜负已分。
“太快了。”他轻声感慨,看着记分牌上悬殊的比分。上午的比赛采用双败淘汰制,每个选手都拥有一次失败的机会,只有连输两场才会被彻底淘汰。
这样的赛制既避免了偶然失误导致的遗憾,也考验着选手持续作战的能力。
此刻,柳熙然正靠在他身边的座位上,毫不客气地将双腿架在他的膝头,接受着他的按摩放松。一边翻看相机里的照片,一边大呼小叫:
“夏禹!这张你拍得也太丑了吧!”
“天啊,我怎么会做出这么狰狞的表情...”
“删掉!这张必须删掉!”
夏禹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指却依然稳稳地按在她的小腿上,力道适中地帮她放松肌肉。“柳大小姐,动态摄影本来就是要多拍精选。要是每张都是完美角度,那才奇怪,我又不是人眼打印机,眨眼就能记录的。”
“那这些不好看的你都给我忘掉!”柳熙然放下相机,双臂亲昵地环住他的脑袋,左右摇晃。
他望向记分台,心里快速梳理着双败淘汰赛的脉络。柳熙然目前在胜者组保持着全胜战绩,形势一片大好。按照规则,她现在有一次可以“失败”的容错机会。
但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运动后急促的呼吸,一个更加周密的计划在他心中逐渐成形。
“熙然,”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商量,“下一场比赛,或许可以考虑保留体力。”
柳熙然正要删除照片的手指顿住了,抬起头困惑地看着他,眼神里写满了不解。
夏禹指向不远处的赛程表,耐心解释:“你已经稳进胜者组前四,拥有了一个‘败场’额度。下一场的对手我观察过,她的打法很消耗体力,完全是靠耐力在拖垮对手。”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起伏的肩线上,语气更加柔和:“就算赢了这场,凭借中午的休息估计不够。而下午,你也要面对的是可能从败者组杀上来的选手,更何况也有胜者组实力强劲的选手,相比之下,这场无关排名的比赛...”
他刻意停顿,让她消化这个信息,才继续说:“不如主动放弃,保持手感和体力。这叫做合理利用规则。”
这个提议完全超出了柳熙然的认知。她向来信奉每战必胜,从未想过“主动认输”这个选项。但夏禹的分析条理清晰,对赛制的理解显然比她更深。
但是...
柳熙然忽然轻轻扬起唇角,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整个人凑近了他。
“坏主意不少嘛。”她轻笑,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脸颊,眼神却格外认真,“不过,夏禹,你相信我吗?”
“我完全相信。”他答得毫不犹豫。
“那我说,”她的吐息又近了几分,几乎要贴上他的唇,“这场我会赢。而且下午,我也会一场不落地赢下来。”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在京城的时候,李教练对我们要求最严的,就是体力。”
她的呼吸有些灼热,一如她此刻跃动的心。
夏禹凝视着她的眼睛,在那双明亮的眸子里看到了熟悉的倔强与火焰。他抿了抿唇,最终轻轻点头:“好。”
柳熙然咧嘴笑了,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她知道夏禹的提议无疑是正确的,那是一条稳妥的道路。但是——
无论是父亲柳中源,还是叶姨,两位长辈都承诺会到场。她要让他们,随时都能看到自己最昂扬、最闪耀的一面。
她不会让他丢人,哪怕只是战略性的保留,她也不愿意。今天,她必须是最耀眼的那一个,从始至终。
心念既定,柳熙然轻轻覆上他的唇瓣。这一刻,她出色的身体柔韧性展露无遗——即使双腿还架在他身上,她依旧轻松地完成了这个吻,甚至还有余裕用牙齿在他下唇上留下一个极轻、极快的啃咬。
一切发生得很快,一触即分,却又仿佛完成了许多动作。他们的姿态不算特别显眼,却也没有刻意避讳旁人。
柳熙然利落地从他身上下来,站在座位前,笑盈盈地看着他。
“夏禹,我走了哦。”她转身,背对着他挥了挥手,用的是手背,动作随意又潇洒,“等我回来,咱俩去食堂吃饭。”
夏禹望着她挺得笔直的背影,轻轻一笑,点了点头。她没有回头。
他目送那道身影重新汇入赛场的人潮,像一艘蓄满风帆的船,义无反顾地驶向她的战场。
而夏禹,刚重新拿起相机,准备检视经过柳熙然一轮“大刀阔斧”的筛选后,上午的照片还能幸存多少。
他正专注地进行着第二轮筛选,指尖在相机按钮上轻按,突然感觉到身旁的光线一暗,一个人影在相邻的座位坐下——而空出的位置,正是方才柳熙然坐过的。
夏禹侧过头,对上了柳中源平静的视线。对方已经安然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下方正在为最后一轮比赛做准备的场地。
“柳叔。”夏禹开口,声音平稳。
“嗯。”柳中源的回应不轻不重,听不出情绪。
一阵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周围的喧嚣依旧,但他们所在的这一小片区域却仿佛骤然降温。
“她很活跃。”柳中源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平淡。
“嗯,”夏禹点头,视线也随之落回场下,“她一直如此。”
“倒是和她妈妈年轻时很像,那股劲头。”柳中源的声音依然淡淡的,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如果孟曦看到,估计会得意地冲我笑。”
这话里饱含着太过深沉的情感,却被他用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来,反而更显分量。
夏禹谨慎地斟酌着用词:“从我了解到的来看,孟姨至少在有了熙然之后,性格温软了许多。”
“呵...”柳中源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说不清的意味,“我比你明白。如果她在,你是不会坐在这里的。”
这话带着某种程度的尖锐,甚至可说是恶意。但夏禹只是轻轻接纳了这份重量,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将身体更放松地向后靠了靠,姿态坦然。
“但我现在,”他平静地回应,目光始终望着选手出场的通道,等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是坐在这里了。”
柳中源终于侧过头,深深地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而夏禹却始终没有迎上他的目光,只是专注地望着远方——无论过去如何,此刻守护在这里的人,是我。
这个年轻人太笃定了。柳中源又何尝看不出来?方才那个短暂的吻,分明是自己女儿主动凑上去的。
“怎么?”柳中源目光依旧平视前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峭,“觉得能靠着她,来‘威胁’我?”
他将“威胁”二字咬得轻缓,却像一把钝刀,试图撬开这年轻人过分的镇定。
夏禹闻言,并未立刻反驳。他缓缓转过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与柳中源对视,眼神里没有畏惧,也没有挑衅,只有一种沉静的澄澈。
“柳叔,”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坐在您身边,不是因为她选择了我,而是因为我选择了她。”
他微微停顿,让这句话的分量沉下去。
“我坐在这里,是想告诉您,无论您是否认可,无论过去有多少遗憾或伤痛,从今往后,她往前走,会有人在她身后看着;她累了倦了,会有一个肩膀和归处。这和您是否允许,没有关系。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的承诺。”
夏禹末了顿了顿,随即继续开口,“关于这一点,我自认为完成的很好。”
柳中源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这年轻人没有落入他话语的陷阱,没有辩解,而是用一种近乎宣告的姿态,划下了自己的界限。
他不是在借柳熙然的势,而是在诉说他本身的态度——不随任何人转移的态度。
就在这时,选手通道口传来一阵喧哗,上午最后一场比赛的选手开始入场。柳熙然的身影出现在入口处,她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夏禹所在的方向。
在看到夏禹身边坐着的人时,她明显愣了一下,脚步微顿,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许。她没有退缩,反而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朝着他们的方向,用力地、充满信念地挥了挥手。
那个挥手,不再仅仅是给夏禹的,也是给她父亲的。
夏禹看着场下的姑娘,唇角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他也抬起手,回应着她的示意。
柳中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看着女儿眼中那份因为某个人的存在而更加闪耀的光芒,他终是什么也没再说,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回赛场,情绪翻涌,最终归于一片看不出波澜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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