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寅笙又用平时开玩笑的语气和闻声起来的父亲简单聊几句,听着父母絮絮叨叨的叮嘱,她一一应下,心中酸涩却语气坚定。挂了电话,她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夜景,久久无言。李俊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终究什么也没说。陆翊则坐在后座抱着奶茶不语,奶茶好像也感知到这是它和姚寅笙的离别时刻,所以喉咙发出不舍的呜呜声。
车子顺利抵达调查组西南分局,夜色深沉,分局内部却灯火通明,人影绰绰,弥漫着一种临战前的紧张气氛。姚寅笙下车,从李俊手中接过行李,“我走了啊。”
“寅笙,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姚寅笙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算是回应,然后转身,大步走进了分局的大门。她没有去休息室,而是直接来到分局后侧一个灯火通明的办公室。洛雨薇、胡承亮、涂玉、花喆文四人已经全副武装等在一旁。除了他们,还有调查四组,宋元善带着他手下的组员也严阵以待。宋元善依旧带着那抹温和的笑容,但眼神深处却闪烁着如同他指尖蛊虫般敏锐的光泽。
看到姚寅笙到来,洛雨薇迎了上来,目光落在她背上那个看起来不算大却给人沉重感的背包,“你都准备好了?”
姚寅笙点头,“这次,我要带小黑一起去。”
众人没有异议,只是在机库中静静等待。空气中弥漫着航空燃油和金属的气息,远处隐约传来直升机旋翼预热的声音。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色愈发深沉。
机库内,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弥漫着临战前的焦灼。钢铁巨兽般的直升机静静地停放在中央,地勤人员已经完成最后的检查。二组和四组的成员们分散在机库各处,或检查装备,或闭目养神,或低声交谈,但所有人的神经都如同拉满的弓弦紧绷着,等待着总部那一声最终的起飞号令。
姚寅笙靠在一个工具箱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哀魂鞭。小黑安静地伏在她脚边,耳朵却机警地竖立着,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波动。她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太极石带来的双重视角,那温暖的境地,冰冷的雪山小路,神秘的金色寺庙以及即将面对的红山羊。此行凶吉难料,但她心志已决。
就在这时,机库顶部几排明亮的照明灯,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闪烁。光芒明灭不定,将整个宽敞的机库映照得如同一个接触不良的恐怖片场景,钢铁墙壁和直升机冰冷的表面在闪烁的光线下投下扭曲跳跃的阴影。
胡承亮第一个反应过来,庞大的身躯瞬间进入战斗姿态,如同蓄势待发的猛虎,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拳头已然握紧。他手臂上包扎的伤口似乎都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之前与死亡之虫搏斗的惨烈。
洛雨薇、涂玉、花喆文和四组众人也瞬间警惕起来,所有人同时寻找掩体,或摆出防御姿态,武器悄然出鞘或上膛,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机库那扇厚重的、需要电子密码和物理钥匙才能开启的合金大门。
难道是红山羊?他们竟然如此猖狂,敢直接袭击调查组的分局基地?还是他们安插的潜伏者,选择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发难,阻止他们起飞?
机库内的空气凝重,只剩下灯光闪烁时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电流噪音。紧张的气氛如同不断加压的气囊,一触即爆。姚寅笙也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将手按在哀魂鞭上,小黑喉咙里发出摩托车的呼噜声,它看上去倒是挺惬意的。
但预想中的爆炸、枪声或者邪法冲击并未出现。那扇厚重的合金大门,在一阵极轻的嗡鸣声中,门锁指示灯由红转绿,然后无声无息地滑开了。没有破门的暴力,没有强行破解的痕迹,就像是被拥有最高权限的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一般。
门外,是分局走廊昏暗的光线。在所有人的高度戒备和注视下,两道身影,一高一矮,缓缓从门外的阴影中走了进来。
高的那位,身形微胖,穿着一身略显陈旧的老式军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温和中带着嬉闹,张嘴就喜欢开玩笑。他手中并没有拿任何东西,只是把手背在身后,仿佛只是饭后散步偶然路过此地。
而矮的那个,则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他不再是姚寅笙记忆中那副怨气缠绕、浑身黑漆漆的可怜模样。此刻的他,穿着一身崭新的、绣着金色祥云纹的红色小唐装,脚踩虎头鞋,皮肤白皙红润,像刚剥壳的鸡蛋。一头没有多少的黑发弄成懒羊羊的同款发型,大眼睛乌溜溜的,清澈透亮没有一丝杂质。他周身散发着一层极其微弱、却纯净温暖的奶白色光晕,那是长期受地藏菩萨佛法熏陶,涤尽怨气后留下的祥和之气。
小八一进门,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立刻锁定靠在工具箱旁的姚寅笙,小脸上瞬间绽放出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露出几颗小米粒的乳牙。他完全没有感受到机库内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像个真正无忧无虑的孩童,迈开小短腿,像一个欢快的、奶呼呼的小炮弹,噔噔噔地就朝着姚寅笙跑过去,一边跑还一边用清脆得像玉珠落盘,带着浓浓奶音的声音喊道:“寅笙!小八回来啦!爷爷带小八来找你啦!”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姚寅笙看着那个飞奔而来的小八,又看向门口那位面带微笑的胖老头儿,明白过来了,那是她爷爷姚星恒。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按在哀魂鞭上的手也缓缓放下,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温暖,有酸楚,也有释然。
不少人也认出姚星恒,但不明所以的人依旧警惕,只是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八已经跑到姚寅笙面前,因为跑得太急,小脸红扑扑的,他伸出肉乎乎、带着奶白色光晕的小手,像以前那样抱住姚寅笙的腿,“寅笙,小八好想你呀!菩萨奶奶那里很好,小八学了好多字,还会念经了!但是小八更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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