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哭声一片。
百官之中,原先还有几人对这桩惨案心存疑虑。毕竟,能在天子脚下,悄无声息地屠灭一支有皇子同行的车队,这手笔,不像是南境能有的。
可此刻,看着龙椅上那个涕泪横流、几近昏厥的君王,他们心中最后一点怀疑,也烟消云散了。
天家无情,可父子之情,君臣之谊,又岂能全是假的?
苏御在王瑾的搀扶下,缓缓坐回龙椅,他用袖子擦去泪痕,脸上满是疲惫。
他的目光,扫过跪伏的群臣,最终,落在了都察院左都御史,刘义的身上。
刘义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自己是除了老师柳荀之外,在朝中官位最高,也最得老师信重的门生。
皇帝不点张诚,不点范锦宣,偏偏点中自己。
清算,要从自己开始了吗?
刘义咬着牙,将头埋得更低。
“刘爱卿。”苏御的声音沙-哑,却很平静。
“臣……在。”刘义硬着头皮,从队列中走出,跪在大殿中央。
苏御看着他,缓缓开口。
“柳太尉……遇刺身亡。国朝,失一栋梁。”
“可国事,不能停滞。”
“朕思来想去,”苏御的目光,变得深邃,“朝堂之上,不可一日,无百官之首。”
刘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都察院左都御史刘义,”苏御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品性端正,老成谋国。”
“着,即日起,擢升为少宰,暂代太尉之职,协理百官,辅佐朕躬。”
“……钦此。”
整个太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呆住了。
刘义更是猛地抬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刘义还跪在地上,没有反应过来。
龙椅上,苏御的声音,再次响起。
“吏部尚书张诚,调度有方,擢升为中书令。”
“户部尚书范锦宣,理财有功,加封太子少傅。”
“刑部侍郎……”
一道又一道旨意,从苏御口中发出。
每一道旨意,都像一道惊雷,劈在百官的头顶。
被点到名字的,无一例外,全都是柳党的核心成员。
张诚、范锦宣等人,跪在地上,彻底懵了。
这是……什么意思?
老师死了,他们这些门生故吏,不仅没有被清算,反而……人人升官?
他们看不懂。
而那些中立派,以及一直被打压的,以礼部尚书赵明为首的忠直之臣,更是完全傻眼了。
皇帝,这是要……彻底倚重柳党?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朝堂即将变成柳党的一言堂时。
苏御的目光,落在了礼部尚书赵明的身上。
“礼部尚书赵明,持身清正,德高望重。”
“着,擢升为右宰相,与少宰刘义,同为宰辅,共理朝政。”
这一道旨意,让刚刚被巨大惊喜砸中的柳党众人,心头又是一凛。
而赵明和那些忠直之臣,则从震惊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提拔柳党,是为了安抚。
提拔赵明,是为了制衡。
一拉,一打。一左,一右。
皇帝的手段,还是那般老辣。
只有那些两边都不站的中立派,自始至-终,没有得到任何封赏。
苏御看着殿下百官那各异的神色,脸上,重新露出了疲惫与哀伤。
“朕……丧子之痛,锥心刺骨。”
“国事,便暂且托付于二位相宰了。”
他摆了摆手。
“退朝吧。”
退朝的钟声敲响。
官员们走出太极殿,刺眼的阳光让他们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刚才殿内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柳党的几位核心成员,不约而同地,走在了一起。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户部尚书范锦宣第一个开口,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抖和不信,“陛下他……不仅没动我们,还……还给我们升了官?”
“刘兄,”吏部尚书张诚看向新晋的少宰刘义,“你怎么看?”
刘义的眉头,从走出大殿开始,就一直紧锁着。
“看不透。”他摇了摇头,声音很沉,“陛下的心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难揣测。”
“难道……是陛下真的相信了,老师是死于南贼之手?”刑部侍郎猜测道,“他这是在安抚我们,想让我们尽心尽力,为二殿下和老师复仇?”
“安抚?”张诚冷笑一声,“安抚我们,又为何要把赵明那个老顽固,提拔上来当右相?这不是明摆着,要让他来跟我们打擂台吗?”
几人陷入了沉默。
升官的喜悦,早已被这诡异的局势冲得一干二净。他们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随意地摆弄着,却完全看不清棋手的意图。
“不管怎么说,”刘义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老师不在了,我们这些人,必须拧成一股绳。”
“陛下的恩旨,我们接着。宰相的位子,我坐着。”刘义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朝堂,还是不是他一个人的朝堂,那就不一定了。”
另一边,礼部尚书……不,如今的右宰相赵明,则被一群平日里交往不多的忠直官员,围在了中央。
“赵大人!恭喜恭喜啊!”
“是赵相了!赵相忍辱负重多年,终得陛下圣眷,我等……我等真是为您高兴啊!”
“赵相,您可算是为我们这些只会说实话的人,出了一口恶气!”
赵明听着耳边一句句发自肺腑的恭贺,脸上,却没有太多喜色。
他只是不停地拱手,回礼,说着“同喜”、“不敢当”。
待众人渐渐散去,一个与他私交甚好的御史,才凑了上来。
“兄长,”御史的声音很低,“你……不高兴?”
赵明看着远处朱红色的宫墙,长长地叹了口气。
“高兴?”他自嘲地笑了笑,“我赵明,在礼部坐了十五年冷板凳。陛下为何不喜欢我?因为我这个人,太直,嘴上没门,总说些他不爱听的话。”
“我以为,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守着礼部那点规矩,做个不讨喜的孤臣,了此残生。”
他转过头,看着那名御史,眼神里,满是困惑。
“可今日,陛下为何,要把我推到这个位子上?”
“你以为,这右相的椅子,是那么好坐的吗?”赵明摇了-摇头,“那是火山口啊。”
“一边,是势力盘根错节的刘义和整个柳党;另一边,是心思未明、不知作何想的陛下。”
“我夹在中间,”赵明看着自己的手,“你说,我这颗棋子,能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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