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将军，是属下负责的。”
“杜源，你跟我也有三年了吧？”
“两年三个月。”
“两年有余，我的规矩你应该懂？”
沈从戎将一把匕首从楼上扔下，男子伸手一抓，紧接着狠狠地插进胸膛，一连三刀后才停止，整个过程没有发出半点的声响。
“谢将军赏。”
沈从戎居高临下道：“退下吧，对了李什么来着，李长生，你刚才说要跟我讨个人情？”
“是！”
“可以，人就在城西的地窖里，只要你能走出这里，这个人情我就给了。”
堂中的亲兵不动声色的将李长生围在了中间，手中的兵器皆透着凌厉的寒意，显然这些都是见过血的凶器。
李长生微微一叹，若不可闻道：“何必呢！”
“动手！”
身后一名亲兵挥手就是一刀，直接就是对着要害而来，看似普通，可事实上，唯有亲身者才能理解这一刀的狠辣。
这些人本来就是战场下来的，没有那么多的花里花哨，使用的招数皆是为了杀敌，每一刀都是全力以赴的杀招，能用一招杀人绝不会用第二招。
鲜血四溅……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一根挂着破布的竹杠穿过了胸膛，李长生一步跨出，右手夺过弯刀，单手一挥，右侧的敌人连人带兵器直接被劈飞了，电光眨眼之间，已然交手数十回合。
亲卫人数众多，可恰恰是落入下风的一方。
“军阵，用军阵！”
谁能想到一个看起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甚至说不上普通，简就是一个下一秒就会倒下的人居然会是一个高手。
当真应对了那句人不可貌相，这时的亲卫也收起了轻视，摆出了军阵。
“有点意思。”
沈从戎望着下方的战斗轻笑一声，却丝毫没有动身的准备，仿佛底下的士兵并不是自己人一般。
大堂内惨叫声此起彼伏，一道鬼魅的身影不断地穿梭游走，每次移动都会有一人倒下，在军阵的辅助下，亲卫虽然配合完美，可依旧挡不住那平凡的一刀。
滴答，滴答……
大堂中彻底没了动静，唯有一个身影站在中央，弯刀上的血滴顺着刀尖轻轻的滴落，李长生不急不缓的走上了楼道。
“抱歉，把地方弄脏了。”
“无需在意，不能展现价值就该留在垃圾堆里，这很合适，喝一杯？这可是一等一的好酒，二十年的美人醉，可不常见。”
“多谢。”
若非浓郁的血腥味弥漫，说是一对好友在对饮也不会有人怀疑，两人相对而坐，各自端起酒杯饮了起来。
“好胆识，你就不怕我下毒？”
“爱酒之人，这等美酒中下毒，可是罪过。”
“哈哈，你当真有趣，就如一开始说的一样，我欣赏你，看到你就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无畏无惧。”
“是吗？”
沈从戎没有回答，自顾自道：“我十五岁入伍，那时一腔热血，总以为无畏无惧就能出人头地，可现实却给了我一个教训，当一个人无权无势时，哪怕你做得再好，依旧是没有价值的，而一个没有价值的人，哪怕你温顺听话得像一只猫，别人也会嫌你掉毛。”
沈从戎对着李长生慢条斯理的说道：“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有道理。”
“是啊，可这个道理我用了十年才懂，那时的我每次战斗总是冲在最前，杀敌永远是最多的那个，身上的伤疤甚至都是一道覆着一道，可结果呢？”
“这些功劳都会变成别人的，而我永远只是一个兵，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兵，原因就是我无权无势，我是一个穷人，我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因为我没有价值。”
“后来呢？”
“后来？我算看清了，穷人要是不胡来，这辈子就只能是穷人，只能是普通人，所以我开始不择手段，我无所不用其极，我要那些欺负过我的人后悔，我要一步，一步的走到最高，我要做那个恒定别人价值的最高。”
沈从戎突然自嘲一笑：“当然，在别人看来我就是个混蛋，毕竟他们清高，他们了不起，你应该是极其看不起我这种人吧？一个能为了别人就来拼命的人，说一句侠士不为过。”
“我没有看不起你，未经他人苦莫劝人善良，我没资格去评论，换个角度来看我甚至觉得有些了不起，为梦想而努力的人没什么可笑，多少人能为梦想坚持，太少了，只是你的手段太激进，太血腥了。”
理解归解，却不表示认可。
他可怜，那些被其所害的人就不可怜？
无论理由多么冠冕堂皇，错了就是错了。
沈从戎一愣，随后大笑起来。
“若我们早点相识一定会是最好的酒友，以前不少行侠仗义的侠士可都骂得我狗血淋头，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评价我的，可惜了今天并不是一个好的时间，真是一个糟糕的日子。”
“有酒，有故事，还有聆听者，怎么算糟糕？”
“哈哈，有道理，是我失言了，当罚。”
“在饮一杯？”
“好！”
“敬过往！”
“敬今日！”
“哈哈……”
二人皆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杯落下的瞬间。
一抹亮光闪过。
酒桌一分为二，两道身影瞬间对撞在一起，在一瞬电光火石后，二者交错而过……
“能告诉我这一招叫什么？”
“四季剑-画悲秋。”
“好名字，能死在这种招数下，不亏，哈哈……”
沈从戎胸口开始渗出血液，身子不受控制的倒下，嘴角微微一翘道：“我还真是倒霉，一直谨慎的算计谋划，可没想到在这穷山僻野也能遇到你这样的高手，咳咳……”
“还有什么遗言？”
“没有了，这辈子憋屈过，愤怒过，热血过，就是没后悔过，多问一句，你有什么梦想吗？我挺好奇你这样的人究竟有什么梦想？”
“我？时光清浅处，一步一安然，这或许就是我的梦想吧，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就好！”
“还真是简单的梦想，不过……听起来也不…错…”
沈从戎一双眼睛望着屋顶咽下最后一口气，不过嘴角却是微微翘起，或许就如同他所说的一样，这辈子没后悔过，这就足够了。
李长生微微一叹，将那双眼睛抹下。
沈从戎是恶人？
算是！
可当年又何曾不是一位保家卫国的热血少年。
可惜现实太残酷了，在现实的毒打下逐渐迷失了方向。
百计用心终上错，一场大梦到头空。
算起来，这应该是一个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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