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深深，暗红色的宫墙沉闷又压抑。
姚瑾站在御书房的门口，心中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比起玉京，他还是更喜欢回去戍边。也不知道永乐帝为什么召见自己。
“姚将军，请。”
姚瑾点点头，跟在太监身后。
见他进来，永乐帝微微颔首，示意他上前。
姚瑾跪地行礼，“陛下。”
空气有片刻的宁静，永乐帝隔着香炉中袅袅烟雾，静静地打量着姚瑾。
确实出众，也难怪舞阳公主非要他。
过了半晌，永乐帝才开口，带着些关切，“姚瑾，你身上的伤如何了，可还难受。”
姚瑾心中不安扩大，永乐帝绝不会因为关心他的伤势就召他入宫。
“多谢陛下关心，臣的伤已无大碍。”
永乐帝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沉声道，“姚瑾，你可知朕今日为何召你入宫？”
姚瑾摇了摇头。
永乐帝长叹一口气，“边疆战事紧张，连年征战，百姓流离失所，国库空虚，千周有意签订免战条约，条件是让舞阳公主在南辰选一位夫婿。”
姚瑾心中一震，惊讶地抬起头。
永乐帝这是什么意思？
永乐帝继续说道：“舞阳公主如今是千周的皇太女，她想要你去千周，朕实在无法拒绝。姚瑾，你懂朕的意思吗？”
姚瑾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自古以来，和亲的都是女人，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和亲这种事情会落在他的身上。
脑海中一片混乱，“陛下的意思是，要臣和……和亲？”
“姚瑾，即使舞阳公主不提，你也是朕心中最合适的人选。姚家戍边多年，更能懂得几十年的安稳生活对南辰百姓的重要性。”
姚瑾震惊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永乐帝看着姚瑾的样子，心中也有些不忍。
说是未来的千周王夫，到了千周那地方也要伏低做小，也不怪姚瑾接受不了。
“姚瑾，朕知道这对于你来说很难，但都是为了南辰的百姓。”
一顶顶帽子扣下来，姚瑾眼神空洞。
可永乐帝说得没错，牺牲一个人去换取几十年的安稳生活，他不能也不可以推脱。
姚瑾重新跪在了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臣谨遵圣命。”
出了皇宫，姚瑾再也忍不住，一路的狂奔。
他现在想去见一个人。
可近乡情怯，到了医馆门口，姚瑾却不敢进去，只是远远地望着。
医馆门前，沈明珠穿着医女才会穿的襦裙，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正和姚昭昭嬉笑打闹。
姚瑾躲在人群中，静静看着这一幕，压抑的情感已经快要将他淹没。
娇娇说了什么，她笑得真好看。
只是这样好看的笑容，他以后应该是见不到了。
姚瑾深吸一口，转身离开。
“娇娇，你看什么呢？”
姚昭昭突然站在原地，沈明珠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只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姚昭昭摇了摇头，“我好像，看见我哥了。”
沈明珠又望向人群，“在哪？我怎么没看见。”
“你到底对我大哥是什么感情？”姚昭昭手肘怼了怼沈明珠，“真不想嫁给我大哥？”
“谁要嫁到你们家，天天面对你这么个难缠的小姑子，烦都烦死了。”
沈明珠嘴硬得不可能承认。
才跟谢安澜划清了界限，转头就对姚瑾动了心，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像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行吧，我也不勉强你。等我哥哥真被舞阳公主掳回千周了，我看你怎么办。”
“你少胡说八道了，舞阳公主敢要，咱们陛下也未必肯给。”
姚昭昭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将药草扔在了一旁，“我先回家了，哥哥今早被皇上召进宫了，我担心有什么事。”
沈明珠道：“那你别忘了，提醒他上药。”
姚昭昭笑道：“你要是担心，不如跟我一起回去。”
“我小叔叔今日回府，我现在也要回府了。”
沈元白？
那个玉京万人迷？
上次没见到，说实话她还挺想见见的。
……
刚一到姚瑾的房门口，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呛得姚昭昭忍不住捂了捂鼻子。
姚瑾瘫坐在床前的地面上，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灵魂的木偶，呆呆靠坐在床边。
机械性，一口一口往嘴里灌着酒。
姚昭昭避开地上几个空酒瓶，赶忙走到了他身边，“哥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姚瑾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
眼神迷茫，没了半分往日的神采奕奕，似乎没有立刻认出来人是谁。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姚瑾这个模样。
难道是天要塌了？
哥哥怎么会有这样的表情。
瞬间红了眼眶，“哥，到底怎么了？”
姚瑾的声音几乎沙哑得听不清楚，颓废地开口，“娇娇，你回来了？”
说着，他抬起一只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酒壶，“娇娇，帮我拿一壶酒。”
看着姚瑾那双几乎失去了焦距的眼睛，姚昭昭的心像是被无数只手捏住了一样，难受得无法呼吸，“哥哥，你别喝了，是舞阳公主求了永乐帝让你去千周？”
除了这个，她实在想不出什么事情能让哥哥露出这副表情。
她将姚瑾扶了起来，继续说道，“我去求爹和娘，他们肯定有办法的。”
姚瑾微微摇摇头，“娇娇，没用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况且，我也不能那么自私。”
“哥哥，如果舞阳公主死了，你是不是就不用去千周了？”
“娇娇，你要干什么？”姚瑾忙攥紧姚昭昭的手，压低声音呵道“你别胡来！使臣万万不能死在玉京！”
姚昭昭看着姚瑾，满是心疼。
“哥哥，如果是舞阳公主自己作死呢？”
“娇娇，别为了我冒险。”姚瑾依旧摇了摇头，“明珠，她心中没有我。”
话落，又灌了一口酒，抬手的动作又快又猛，酒水撒了一脸，滴落在他的胸口，让人分不清到底是酒还是泪。
“可我……可我还是想见她一面。”
姚昭昭握住了姚瑾的手，“哥哥，我现在立刻让人传话给明珠，约她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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