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圣的声音不高，却在寂静的虚空中清晰地回荡开来。
他望着昊辰那双已然化作混沌、生死交替的帝眸，目光深邃仿佛可容纳诸天星海。
“陛下如今四道合一，成就混沌帝王，修为已至神君境，放眼仙界乃至周边万界，已是绝巅人物，足以俯瞰众生，执掌乾坤。”
书圣说着，忽然话锋一转，又道：
“然，陛下可知，你所追寻的这位神主，其存在本身，便是凌驾于寻常神道认知之上的概念？”
他微微一顿，仿佛在斟酌如何描述那等存在，最终缓缓道：
“神主境，乃神道绝巅。此境存在，已然超脱大道束缚，执掌部分神道规则权柄，可逆转因果，干涉轮回，一念生灭星辰，一语更易法则。其威能，已非单纯的力量多寡可以衡量，而是涉及到了宇宙最根本的‘规则’层面。”
书圣的目光穿透虚空，仿佛看到了那遥不可及的至高神界，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敬畏：
“老朽虽未见过那位神主，但早年游历诸天时，曾在一些最古老的遗迹残碑上，窥见过只言片语的记载。
其中一则残文提及，一位神主曾因麾下神王冒犯，一念之间，令其所属一方中等神界内，所有与那神王血脉相连者，无论相隔多远，无论修为高低，尽皆神魂崩灭，真灵溃散，连轮回印记都被彻底抹除。其波及生灵，何止亿万！”
“另一则传说则言，曾有两位神主于无尽星海边缘论道，意见相左，并未动手，仅是道念交锋，余波便令周遭数个即将步入终结的大千世界提前崩毁，化为永恒的混沌废墟，至今仍为生命禁区。”
书圣看向昊辰，眼中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陛下，此等存在，其手段已近乎‘道’之化身，非是依靠境界提升、力量堆积便可抗衡。
你所融合的仙、神、魔、禁忌四道虽强，根基虽厚，但终究尚未真正超脱，未达‘规则’之境。以神君之躯，纵是混沌帝王，直面神主，亦如萤火比之皓月，尘埃较之星海，绝非敌手。”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意味。
“更遑论，陛下手中因果线所连之神主，能在万古之前便布下如此深远棋局，将人间王朝、仙界风云乃至禁忌令主皆纳入算计，其心智、其谋略、其实力，在神主境中，恐怕也绝非寻常存在。陛下此刻循线而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十死无生！”
书圣的话语如同重锤，一字一句敲打在昊辰心头。
也在这时，一旁的卧龙也上前一步。
他手中那面古朴的八卦罗盘此刻正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光芒，阴阳二气疯狂流转，其上卦象变幻莫测，仿佛正在推演着某种极致危险的未来。
卧龙脸色微微发白，额间那道玄奥纹路光芒闪烁，眼中竟有无数光影碎片飞速掠过，那是他催动秘法，以自身精修的未来之道，强行窥探昊辰此行的命运轨迹。
“陛下！”
卧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看向昊辰，眼中充满了惊悸与急切。
“老朽以毕生修为窥探天机，所见未来……”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压下神魂深处传来的反噬与恐惧，声音干涩道：
“一片漆黑！唯有滔天的血光与无尽的寂灭。臣看到您的帝躯在无法形容的伟力下崩解，混沌之光黯淡熄灭，看到您的神魂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破碎……无数可怕的未来支线中，无一例外，皆是……绝路！”
卧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恳求道：
“陛下，去不得！此刻绝非时机！那神主所在，乃是真正的龙潭虎穴，是命运长河中的绝望旋涡。以您如今之境，纵有通天之能，亦难逃劫数！”
书圣接口，语气缓和了几分，劝道：
“陛下，老朽与卧龙此来，绝非为阻陛下破局之心。恰恰相反，陛下能有掀翻棋局之志，老朽心中敬佩。”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昊辰。
“然，欲行大事，需待天时。陛下以不足两百载岁月，便达成四道合一、混沌帝王之成就，此等天资，亘古罕见。假以时日，待陛下将四道彻底融会贯通，境界再破，真正触摸甚至踏入神王之境，届时再寻那神主，方有周旋乃至抗衡之资本。”
“如今仙界因陛下而蜕变，大道根基更加稳固，此乃陛下之基业，亦是陛下未来对抗诸天棋手的重要依托。何不暂且忍耐，巩固修为，培植势力，静观其变？待那百年之期风波过后，待叶道友那边局势明朗，待陛下自身实力足够……再行雷霆之举，岂不更为稳妥？”
书圣的话语有理有据，既点明了现实的残酷差距，又为昊辰描绘了未来的可能。
卧龙也重重叩首：“师尊说的是，还请陛下三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您如今的成就已是奇迹，未来必定能走得更远！何必急于一时，行此必死之险？”
虚空之中，一片寂静。
只有远处仙庭疆域传来的、因本源升华而引发的细微道鸣，以及卧龙手中罗盘卦象流转的轻响。
昊辰静静地听着。
书圣关于神主恐怖的描述，卧龙以未来之道窥见的绝望景象，都如同冰冷的潮水，冲刷着他因突破而炽热激昂的心绪。
他不得不承认，书圣所言非虚。
神主境，超脱规则，执掌权柄，那确实是他目前难以企及的层次。
昊天不过是一枚棋子，便有神君之力，其主人之恐怖，可想而知。
此刻前去，确实凶险万分，九死一生都是最好的估计，更可能是十死无生。
畏惧吗？
有那么一丝。
并非畏惧死亡本身，而是畏惧壮志未酬身先死，畏惧尚未寻得真相、尚未质问那幕后黑手，便如飞蛾扑火般湮灭。
但是……
昊辰缓缓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再次闪过人间种种。
母后温婉却早逝的笑容，父皇日渐阴沉最终癫狂的眼神，与昊天在殿前生死相搏的惨烈，登基后面对的重重压力，书心通失望而决绝的目光，叶白转身离去时那道孤绝的背影……
以及，最终得知这一切可能只是一场戏时的愤怒与悲凉。
这些情感，这些经历，无论是否被人设计，都已经真切地塑造了如今的他，构成了他“守护”与“秩序”之道的基石。
若因畏惧强敌，因可能存在的剧本，便裹足不前，忍气吞声，等待那虚无缥缈的未来时机……
那他还是昊辰吗？
还是那个立志统御乾坤、建立心中秩序、守护所珍视之物的帝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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