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道很讨厌这种背后搞些小动作设计的人。
“谢远意，你他妈在这里做什么？”
谢远意脸上的笑容一垮。
谢无道知道他是这层的boSS，而且以他的性格，一定是那种表面说的很好听，实则想尽办法弄死你的类型。
他望向谢远意，谢远意穿着一身白色的儒袍，看起来像个书生。
脸上是无辜又无奈的笑容，仿佛他才是一个受害者。
谢无道嘲讽地说道：“我记得，你的boSS名是药师，真是荣幸来到药师的游戏里。”
谢远意失落地叹了口气：“大哥又何必为难我，我只是不想做一个任人宰割的Npc而已……我想要反抗命运，罢了。”
“哦，恭喜你成功了。”谢无道淡淡地说道。
谢远意一顿，按着自己的胸口，疲惫地眨眼，说道：“大哥，对不起，我知道欠你这句话，但是我不后悔。”
谢无道警惕地看着他，谢远意越是这副样子，就越要小心。
谢远意又失落地说：“你随时可以向我求助，世界本身就是枷锁，我们都被困在其中罢了。”
谢远意说完后，也没有什么举动，兀自走向了这些肉太岁之中。
谢无道冷笑，自己可不敢向他求助，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
谢无道和陆长河也开始在这肉灵芝丛中探索，陆长河提醒他：“这可能已经是倒数一二层了，我们集中精神，结束这个世界的悲剧。”
谢无道定定点头：“好。”
谢无道望了几眼，发现好几个自己熟悉的玩家的脸，已经长在了肉太岁上。
他蹲下身，不敢去碰触这肉白色的、微微蠕动的肉太岁。
这东西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肉香，就像是把本身就已经腐臭的生肉放在水中煮第一遍的味道，又闷又腥，让人胸口发闷，胃里止不住翻腾。
他缓了一下子，脖子都发紫了，眼前甚至恍惚了一下。
“能听到我说话吗？”谢无道对肉灵芝上玩家的脸说话。
这张脸已经没有了活人的颜色，更像是她的五官长在了肉太岁上。
唯一灵动的，是那双眼睛，还透着一丝活人的气息。
眼睛转向了谢无道，显然能听到声音，但她满面木讷，似乎无法理解谢无道在说什么。
他们一路走过去，发现这一层已经长满了肉太岁。
听到他们的响动，肉太岁上的眼睛会一一转向他们。
这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没有声响，只有那肉灵太岁涌动的声音——很像是血肉搅拌的声音。
截止目前，他们都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但这才是最危险的。
因为他们破解前两关已经花了许多时间了，已经这么久了，若这里出生时就有的一百多名玩家，加上不断进入的玩家，怎么也有二百来人了，但现在基本没有活人了。
问题就在于，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死亡像是在静默中猛然降临的怪物，或许根本不会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不知道是太过疲惫还是这里的味道太过恶心，谢无道总有种失重的感觉。
就好像周围的空气在向自己挤压一般，他的脑子头痛欲裂，眼睛都变得无法聚焦。
与此同时，系统不断宣告着他的SAN值降低：“-10、-20、-30……”
他可是戴着荒诞神的王冠，SAN都会以这种程度下降。
谢无道开始抓紧时间和陆长河分析这局的提示语。
“这关卡的提示语，从字面上倒是不难理解，”谢无道拧着眉头说道，“但问题在于这是个问句，而且是一个选择问。”
陆长河轻叹道：“视肉身为囚笼，或视囚笼为肉身？——我有些想法，前一句好理解一点，意思大概就是说我们的肉体像是灵魂的枷锁，人的一生多数时候都被欲望、疾病、伤痛所桎梏，灵魂似乎永远得不到自由。”
谢无道轻轻点头：“说的很好，我认为也是这个意思，再结合这些玩家失去了自己的肉身，眼前的景象完美地契合了前半句，玩家的灵魂被囚禁在肉太岁中，无法动弹，无法交流，失去了自由……但问题在于后半句——”
或视囚笼为肉身？
这是什么意思？
囚笼或许可以理解为自己的处境，自我存在的疆域，这意思似乎是说自己被控制在怎样的囚笼里，那囚笼也会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谢无道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陆长河，陆长河思忖了一下说道：“这个囚笼也可以是我们内心的囚笼。”
他突然苦笑一下：“我在这方面的痛苦更重、感悟也更深，感到不自由，多是因为你为自己的身体打造了一个牢笼。”
如果按照他们现在所分析的去思考，“视肉身为囚笼”和“视囚笼为肉身”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现在最棘手的，是他们还不知道这局的死亡规则是什么。
陆长河的声音变得沉闷起来：“谢无道，我觉得身体很奇怪……有一种很强的被挤压感……”
谢无道也有这种感觉。
他感觉就像有一个熨斗，从上下两个方向向他碾压过来。
头痛到了极致，脚上的骨头嗡鸣着，像是处在一种高频的震动中。
而大脑里，那感觉更是诡异……就好像血液、骨头和脑浆要融为一体了。
眼前的陆长河影影绰绰起来。
陆长河的声音愈发缥缈而遥远，有一种时近时远的不真实感。
“是中毒了吗……还是……”
谢无道也想不清楚，他踉跄两步，跌倒在地，脑中积压破碎的声响徐徐传来，其中夹杂着系统冰冷无情的声音。
“玩家谢无道体能降低30、生命值降低30，SAN值降低100……”
明明他们什么也没做，明明只是、只是在这里待了不到十分钟而已……
他觉得双脚发软……不，不是发软……是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脚在哪里了。
谢无道努力找回自己的视线，闭眼后再猛然睁开，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双手上。
他愣住了，刹那间浑身血液凉透。
他自进入这个暗世界以来，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画面。
那是他的手。
那不是他的手。
那更像是两幅被强行剥下来又摊开的人皮手套标本，还在像流动的水一般不断摊平、延展。
皮肤下的血管、肌腱、骨头，都清晰到一一可见
谢无道声音嘶哑，从嗓子中挤出：“陆长河，我们在降维。”
好了，他现在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囚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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