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四殿下安。”
厢竹退后两步，向着赵烨行礼。
赵烨强忍着搀扶厢竹的冲动，唤了声免礼后，拱手向皇后行礼：“母后。”
皇后轻斥：“烨儿，你也太没规矩了些。”
“母后教训的是。”
赵烨态度很恭敬，一副你随便骂随便打，我都接受的模样。
皇后都要被气笑了，索性唤了常嬷嬷进来，将偏殿留给他们两个人说话。
厢竹声音轻柔：“奴婢恭送皇后娘娘。”
赵烨笑着露出两排大白牙：“儿臣恭送母后。”
“人都走了，坐着说话吧。”赵烨收了姿势侧首一瞧，厢竹还摆着福礼的姿势呢，连忙提醒道。
厢竹低声道：“那奴婢也告退了。”
“你等下，”赵烨拦在了厢竹跟前，“我一来你就走是何意？”
厢竹温声解释：“四殿下，奴婢在此是听皇后娘娘训话的，娘娘已经离开，奴婢自然也要回去的。”
赵烨轻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不想跟我待一块才要走的。”
厢竹神情自然，赵烨从她的脸上根本看不出自己有没有说对。
赵烨也不觉得挫败，厢竹在宫里这么多年，如果心里想什么都在脸上表现出来，她岂能安稳到今日？
相反，他越是看不透猜不透厢竹，越觉得高兴。
不愧是吸引他的姐姐，聪慧有城府还善于伪装，与他最为般配了。
厢竹感觉到不对，抬眸往赵烨脸上扫了一眼，发现赵烨正盯着她傻乐。
她懒得理会赵烨想什么，抬步要走。
“双芸要被行刑了，你可要去看？”
赵烨忙收敛笑意，跟在厢竹身边与她保持步履一致，温声询问：“她要见你一面，你若还有话同她说，我送你过去。”
厢竹觉得，她和双芸没什么可说的。
赵烨见厢竹不答话，便自顾自地说：“你不去见她也行，她真可能得了失心疯，阴晴不定的，再惊到你。”
“奴婢并不怕她，不过是觉得与她……”
厢竹的话止住。
正看着厢竹的赵烨顺着厢竹的目光，看见了跪在院子里的双菱。
赵烨脸上的笑淡去。
双菱和双芸不同，赵烨对双菱是有主仆情分在的。
这些年双菱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也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很是规矩。
可惜了，她被这么个妹妹拖累。
厢竹也有两日没有见过双菱了，如今瞧着双菱的模样，心里有点闷闷的感觉。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走过去将双菱搀扶起来。
厢竹压低声音：“内务府还未曾行刑，你现在去，应该能送她一程。”
双菱顺着厢竹的力度起来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几欲昏倒。
她紧紧抓着厢竹的胳膊，好似在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双菱抬头望进厢竹的眼睛，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夺眶而出的泪水流满她的面颊，她想要说出口的话，被哽咽堵了回去。
厢竹掏出帕子帮双菱擦眼泪。
“厢竹，求你，求你陪我一同去，你帮我问问她，到底为何……她又是为谁……”
双菱抓紧厢竹不肯松手，哽咽的话语和抽气声混合在一起，断断续续地拼凑成话。
厢竹抿了抿唇，没有立刻答应。
她不是很想知道双芸受谁指使又是为谁牺牲的，在这深宫里，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她相信双菱也知道这个道理。
可厢竹瞧着双菱的样子，怕是不查问清楚此事，她很可能会钻进死胡同，最终撞死在里面。
话又说回来，双芸什么都与双菱说了又如何？不也是一条命没了么？
不对。
厢竹眼眸微闪，垂下眼睫挡住眸光中一闪而逝的异样情绪，声音温软如常：“双芸会丧命咎由自取为多，但她最恨我，我若见她，恐她走得不安生，我还是不去了。”
双菱又是错愕又是不解。
趁着这个空档，厢竹抽出自己的手往后退开两步，拉开了与双菱之间的距离，抬步离开了景仁宫。
赵烨差些没反应过来。
好在他腿长，很快就重新跟上了厢竹。
厢竹没有理会跟在她身边的赵烨，而是在想双菱。
是她想多了，还是双菱在故意做戏？
如同她分析的那样，双芸攀咬周贵人明显是受人指使，皇后顺势处置也是有自己的目的。
不管是皇后还是贵妃她们的行为和反应，都不是宫女可以随意置喙的，暂且不提。
既然那幕后之人已经将证据指向了周贵人与崔侧妃，再以此牵扯到了贵妃，皇后也默认了这种作法，那双菱为何还要揪着不放？
双菱自个儿想知道就算了，她问不出来，为何求到厢竹跟前，请厢竹去问双芸？
厢竹目光复杂地看着攥在自己手心里，被双菱眼泪打湿的帕子。
双菱，是想要她为双芸陪葬么？
希望是她想多了，可不管怎么样，她日后也要多小心双菱。
“幸好你没有答应与她同去。”
赵烨松了口气。
厢竹转头看向赵烨：“四殿下何出此言？”
刚才你还问我要不要去见双芸，说双芸想要临死前见她一面呢。
厢竹吸了口气。
串起来了。
难怪双芸不止一次提及要见她，原来是想在临死前阴她一回！
“我知道你在心里吐槽我，我这不是刚才瞧见你要走，一时间没想起来找什么理由跟着你，这才随意扯了个话头么。”
厢竹：……
“你没有答应双菱是对的，我瞧着双芸心思极重，她的供词有很多无法推敲的东西，可惜就要没命了，她都不肯松手，蒋公公那边只能作罢。”
“如果你去见了双芸，她在你这儿改了口供，不管是真是假，让那人听到些风吹草动，你还有命活吗？”
赵烨说到这里看着厢竹的目光满满都是心疼：“难怪你只想出宫，这里于你而言，不仅是牢笼，还是随时可能没命的修罗炼狱。”
厢竹静静地看着赵烨。
她没有忽视赵烨眼中的心疼，要说没有感触是假的。
厢竹想，不愧是嫡皇子，竟这么快便看出了她拒绝去见双芸的原因。
就是不知在赵烨眼中，双菱此举是无意还是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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