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时，院子里已支起一大口铜锅。
秀兰蒸的馒头垒成小山，放在角落里。
每个馒头都印着暗红描边，那是掺了朱砂的标记，省得老仙们吃错了。
虎女把鸡蛋码进竹筐，青小松则坐在竹筐旁边，用朱砂给每颗蛋涂颜色，孩子气的笔触歪歪扭扭，不过却也够用了。
铁柱在那里帮忙，是一句抱怨也不敢说了。
这些东西是用来打发那些鬼的，朱砂镇鬼，但因为我们这里是大阴之地，所以朱砂掺在馒头里，不会被发现。
到时候那些烟魂吃了这些东西，功力就会大减。
“够他们吃了。”
白灵霄不知何时倚在门边，指尖转着根银针，我看向他，笑着点点头。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白灵霄和从前多少有些不同了，蟒巳耀也和从前不同了。
他们刚来的时候，一个有些嚣张，一个有些冷漠。
如今一点一点相处下来…
他们两个越来越像人了。
“你脖颈还疼不疼？”
我下意识摸向锁链。
白日里闪过的红衣女人画面又浮现在脑海，嫁衣下摆沾着泥，像刚从坟里爬出来。
疼倒是不疼了。
只是锁链给的画面太碎了，前后完全搭不上边。
我犹豫着开口道：
“老祖，疼倒是不疼了，只是那棺材上的新娘…”
“先吃饭。”
蟒巳耀这时候走了过来，打断了我的话：
“三水三火已经把东西都弄好了，天大的事也等吃饱饭了以后再说，这边开了两桌，民宿里那桌让鹿呦呦带着秀兰他们过去吃。我们在院子里吃…”
我嗯了一声。
秀兰他们忙活完就去吃饭了，铁柱本来想要问一问为啥不在一起吃，结果直接被虎女给拽着领子拽走了。
“男人废话就不要那么多，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秀兰捂着嘴巴幸灾乐祸的跟在虎女身后。
铜锅咕嘟冒泡时，仙家们陆续现身。
灰小胖一看那牛肉，心里喜欢得不行，一个大跳直接想要跳进芝麻酱碗，被黄美美一个飞扑揪着尾巴…
“诶呦疼！你个臭黄皮子你干什么！”
“你跳进去别人不吃了！别在老祖们面前造次！”
常玄青倒是也没着急落座，而是揣着袖子和金不换在一旁下棋，我嘿嘿一笑刻意端出了一大盆羊蝎子。
要不然说秀兰是个贴心的呢，她弄馒头的时候，还帮我做了一大锅的羊蝎子，这时候黎曼姐倚着院墙啃起了羊蝎子。
虎女把铁柱他们送过去以后就回来了，蹲在门口有一会儿才道：
“当家的。”
听到虎女叫我，我一回头就看见虎女的手指向院墙阴影，一个穿寿衣的老头正蹲在墙角，干枯手指捞着地上垃圾往嘴巴里往…
看着他那个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动了恻隐之心，端起盘雪花肥牛走过去，老头却像受惊的猫…
嗖地缩进墙缝，只留下半块腐坏的木牌。
牌上抬棺人三个字被虫蛀得斑驳。
“你是过来吃饭的？还是过来打探的？”
老头可怜巴巴的看了我一眼，我什么都没说，转身拿了些吃的，把碗筷放在了墙角说道：
“吃饱就回去吧，不论什么事儿都明日再说，别打扰我们吃饭。”
白灵霄看向我笑着问道：
“你就这么放过他了？直接弄死不省事儿？”
我看了一眼那老头，心里想起了那个躺在床上最后和我聊过几句的爷爷。
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道：
“算了，不过就是个探路的，如今咱们不过是吃个饭，没…”
话音未落，蟒巳耀已经一个尾巴甩过去，老头的魂魄直接散了，从头到尾我加一起没超过三秒钟。
铜锅的热气还在蒸腾，蟒巳耀收回尾巴时带起一阵阴风，吹得火星子噼啪炸响。
我望着墙角消散的魂魄残影，心里莫名揪了一下。
“老祖...”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知道你看他像你爷爷，所以你没忍心。”
蟒巳耀的竖瞳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你动了恻隐之心，这老鬼可是没一点感恩，正经来害你的，你仔细看地上是不是有荧光色的粉末。”
我歪头看去，确实是有一些荧光绿的粉末在地上。
白灵霄用脚蹭了蹭粉末，笑道：
“这东西就和你对付鬼怪用朱砂一个道理。他若是碰你一下，你就会昏睡…行了，咱们赶紧吃饭吧。”
不一会儿老仙们就来了，一个个吃吃喝喝的好不快活，参童子和虎力大仙坐在那里脸色就不大好，我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只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最后还是参童子最先忍不住开口道：
“酒呢，给点儿酒啊，这么吃多没意思啊。”
还没等我回答，白灵霄先开口道：
“今日没有酒，等到明晚事情解决了再喝。如今若是喝了酒，明日坏了事儿可就糟了。”
参童子听白灵霄这么一说，嗯了一声…
虎力大仙看白灵霄这么说，也只能点头认了。
吃饱喝足以后大家就各自散了，不过却没有一个离开的，最近正是好时候，所以老仙们都在山野里玩儿。
如今一个两个的，都回到了后院休息，谁都没有离开。
我也没有去营业，而是早早休息了。
睡个好觉才能舒舒服服等待子时到来。
第二天一早，村里还是来了一两个要看事儿的，看了一下不是啥大事儿，简单把事儿看完就让他们赶紧回去了。
村里进入了一个特别安静的状态，几个家庭都被通知不要出门，村子里的人自然是听我的。
确定不出门以后就都在家呆着了。
我蹲在当铺门槛上啃着秀兰给我做的红烧脊骨，甜滋滋香喷喷的味道在舌尖化开爱。
虎女扛着锄头在村子里来回踱步，活像只巡视的母老虎。
“当家的！”
这时候鹿呦呦小跑着过来，往我怀里塞了一包吃的。
“三水昨儿晚上吃完饭就去了一趟镇里，刚刚回来，这是镇里的糯米糕，你尝尝喜欢不喜欢。”
油纸包还带着温度，我打开以后赶忙撕了一块放在了嘴巴里，味道是真的很不错。
甜甜糯糯的。
随后看见灰小胖和黄美美也跑了过来，我给它们也撕了一块，想分给鹿呦呦的时候，鹿呦呦摆摆手说道：
“三水都给我们带了，你吃就行。对了，三火昨儿晚上去山里找了三只黑狗，已经沟通好放了两碗血，够么？不够还能再放点儿。”
我心里盘算了一下，大概是够用的，若是不够用…
那也没办法了。
想到这里，我摆摆手说道：
“够了。去准备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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