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金花和江小乔白着一张脸往县城医院赶，顾卫民也皱着一张脸跟在她们身后。
在打谷场听到葛大脚的话时，顾金花和江小乔险些当场晕了过去。
顾向北受伤了！
他昨晚驾车回来，遇到几个拦路的混混，翻车了……
人现在在县城医院，据来报口信的人说，情况不是很好……
从大队到县城的路，好漫长，真的好漫长。
终于，江小乔她们来到了县城。
顾金花和顾卫国两个不是很经常来县城的，进了县城，差点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该往哪走。
两人连县城医院的大门是往哪边开的都不知道，幸好有江小乔这个县城通在。
三人急急忙忙来到了县城医院，江小乔询问前台的护士。
“同志，请问有没有一个昨晚或者早上送来的运输队司机，姓顾，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有，他是今早天刚亮被人送来的，在二楼最里一间病房。”
江小乔三人得了确切的信息，和前台护士急匆匆道声谢，就火急火燎地往病房的方向赶。
走廊，病房里，都有人……
顾向北住的是多人病房，江小乔一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别的病友在说说笑笑，或者是在和家里人撒娇撒泼。
只有他，安安静静的，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瞬间的他，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又或者该说，是他独遗于世界之外。
“老四！”
顾金花大喊着奔向前，“你怎么样？”
顾卫民也是一脸担心地看着顾向北，陪在顾金花身边。
顾向北听到声音，抬起头，这个时候，江小乔她们才看到他惨白的脸色。
江小乔从来没看过顾向北这么脆弱的神情，她的心被狠狠揪起。
看到她们，顾向北抿了下唇，声音沙哑道:“爹，娘，小乔，你们怎么来了？”
“老四！你这是怎么一回事？”顾金花道，“好好的，怎么就翻车了，是什么人，没天理了！”
“你和娘说，娘非得把那些人打到满地找牙不可！”
顾卫民上下看了看顾向北，但因为他现在坐着，身上盖着被子，顾卫民根本看不出来他哪里受了伤。
“老四，你哪里受伤了？”顾卫民担心道，“医生怎么说？”
江小乔道:“医生来看过了吗？是哪位医生？我去问问。”
“对对，”顾金花顾卫民两人附和道，“得让医生来好好看看……”
顾向北垂在一侧的手攥了攥，垂下眼眸，道:“不用看了……”
治不了，他的腿治不了了……
这时，有医生过来查房。
看到江小乔她们三人站在顾向北的病床前，问道:“你们是顾向北的家属？”
“对，我们是。”江小乔道，“请问医生，顾向北受了什么伤？他的身体情况现在怎么样？”
“嗯，家属请跟我到外边去说。”
这话一出，江小乔的心沉沉地下坠，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紧。
顾向北忽然开口道:“医生，不用劳烦了，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自己会和家里人说的。”
这话再一出，饶是顾金花和顾卫民再是迟钝，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她们三人跟着医生到了走廊外，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病人的左腿被重物压迫打压，怕是以后不能站立了，右腿粉碎性骨折，需要好好恢复。”
“医生，医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顾金花不敢置信地问道，“什么叫做左腿不能站立了？”
“他送来的时间太晚了，在冰冷的河水中浸泡了一夜。左腿基本上是坏死状态，没有恢复可能了。”
“或许，你们可以去大医院看看，只是机会不是很大。”
顾金花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顾卫民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去大医院！我们去大医院！”
江小乔道:“没错，医生，我们现在可以转院吗？我们去省城医院看！”
医生看了她们一眼，道:“可以，我们医院和省城医院那边有合作，可以开专车送你们过去，就是费用有点高。”
“我们不在乎费用。”江小乔道，“我们现在就转院，可以吗？”
“好，我去安排一下，大概一个小时后出发。”
“好！”
回到病房内，看到她们回来，顾向北有点不太敢看她们。
顾向北在内心做了一番剧烈的思想斗争，才抬头把目光落在她们身上。
顾金花眼里还有泪水，顾卫民一时间也好像老了很多。
江小乔眼眶红红的，却装出一副一点不在意不知晓的神情。
顾向北扯了扯唇，道:“你们知道了，我的腿……”
他把手放在左腿上，“它不中用了，我以后走不了路了。”
“老四……”
顾金花想凶他，想说你在胡说些什么，但是她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
顾卫民想开口安慰，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江小乔道:“不会的，你的腿会好的。”
“小乔……”
“县医院治不了我们去省城医院，省城医院要是也治不了我们就去大医院，我们去京市……”
“我会找人治好你的！”
顾向北想说没用的，救他的人中，有一个是部队有名的军医。
连他都说这条腿保不住了，那就是保不住了。
他现在，是残废了……
可对上江小乔红彤彤的眼睛，看着父母落泪难受的模样，顾向北不敢出口反驳。
他手攥成拳，这次，是他技不如人，落到现在的下场。
一个小时后，顾向北的主治医生安排好了送顾向北他们去省城医院的车。
司机小王和顾卫民打算一块把顾向北从二楼病房抱到楼下车里去。
医生道:“得千万注意，顾向北同志现在的腿不能再受一丝外力撞击了，不然情况会更加糟糕。”
江小乔道:“我来，我能抱好他。”
“小乔，我很重的。”顾向北道，“别累到你……”
顾向北此刻很是无力，他深刻地感受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废物。
他连走路都走不了，需要人抱着他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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