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南蛮王的佩刀都已经抽了出来，前线的将官吓的大喊大叫，声音都带着岔音:
“王啊，饶命啊，我真的不敢骗您啊，刚才是真的有冰啊，不信你问问周围这些士兵，他们可都看到了啊……”
直到冰凉的刀锋贴近了自己的脖子，他的声音才戛然而止，心底一阵绝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一次，王的刀留了情面，竟然没有真的砍下来。
南蛮王确实是想砍了他，他上位靠的就是强硬的手腕和血腥的镇压，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戏弄他。要是现在是在王庭，这人根本就别想活，可现在……
他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景象，前方确实是水汪汪湿漉漉的一片大水过境的样子，更重要的是周围的士兵都惊恐中带着隐忍和愤怒看着自己。
他虽然暴戾，但脑子没问题，眼前的大将对自己一直很忠心，也有带兵的本事，自己要是就这么在军前一言不合的杀了他，先不说谁能代替他替自己领兵卖命，没准还会引起兵变。
唉，算了，是真是假都不重要，眼前的利益最重要，他的命，在自己的手里，还不是随时想要就要嘛。
南蛮王收起了刀，跪坐在地上的将官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里衣都湿透了。
“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现在前面没有什么冰冻了，你立刻带着人马进攻，今天一定要把东文人的这座城池拿下来。你要知道，昨夜我们的粮草被烧了大半，我们再打不进去，想回撤都要挨饿了。”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可就是没有道理，南蛮将官也不敢反对，难得王还跟他讲道理，就是不讲道理，难道自己还敢违背命令吗？
……
杨天武陪着水瑶一起站在城楼上看两军交战。开始的时候，他很为白茶和红衣两位女将军捏着一把汗，八百对数万，这简直都不能说是儿戏了，这明明就是送死。
那可是上万人，就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让她们八百人去砍，恐怕也得把她们累趴下了吧？
不过，本着自己人的心理，杨天武还是存着一分侥幸，万一这两位女将军也身怀异术，就算比不上长公主那么震撼，毕竟也是跟随长公主的人，弄些噱头出来把南蛮兵吓回去也好。
然而，城门一开，白茶和红衣一左一右各带了一队人马直接向着敌军就直直的冲了过去。
这是要硬碰硬？
可是鸡蛋能碰过石头吗？
杨天武心里急，可看着聚精会神的水瑶，愣是死死的把到了嘴边的话憋了回去，一声也没敢出。
其实，这是桃源军出山之后的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大战，水瑶的心里也是非常重视，若是没有芸娘娘亲给的那三千荆棘火药弹，她还真的不一定同意白茶和红衣就这么大喇喇的冲出去。
那三千火药弹，留给了姜涛一千枚，桃源军每人在身上携带了两枚。从北门入城时，消耗了一些，但也有限。因为北门敌军的兵力弱，在李志江的打压下攻城不顺，又被桃源军突袭，本就有些军心涣散，不愿意卖命。
偏偏李志江又是个机灵的，远远看见了桃源军的旗帜，见她们如刀锋入境，一路浴血而来，立刻就在城楼上大造声势，让所有人高喊:
“ 东文朝廷的援军到了，包围住南蛮子，别让他们跑了。”
一时间吓得所有南蛮军不敢恋战，仓促逃窜。
导致桃源军最后一路如入无人之境，除了在北门前开城门时远远扔出来少许的火药弹，防止敌军顺势跟着入城，原本以为要消耗的大部分火药弹竟然都节省了下来。
所以，这次白茶的作战计划里，荆棘火药弹的作用，被她用到了极致。
在水瑶和杨天武等人都注视下，白茶和红衣各自带着自己一队人分成两队，从两面斜插冲向了黑压压的敌军。
这一次，南蛮王发了狠，几乎把所有的底牌都用上了，大军齐发，如蝗虫过境，那阵势，就是一人咬一口，八百人都不够给他们塞牙缝的。
然而数量相对南蛮军来说本就少得可怜桃源军，竟然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每一队人都在极速的策马奔腾中慢慢拉成了一条细线，而且在快要两军相接的时候，这条细线还变得断断续续的。
那感觉，下一刻，这条断断续续的细线就要被前方的黑暗吞噬。
杨天武看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可事已至此，他什么也做不了，只是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长公主。
不得不说，长公主真的有皇家气度，依然面不改色。
其实，水瑶也并不是不紧张，只是她的目力比杨天武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她能清晰的看到，白茶和红衣的队伍在快要接近敌军的时候，迅速变队，组成了一个个六芒星的小队，极速的冲向敌军的同时，冲在最前方的那个人已经从马前系着褡裢里掏出了荆棘火药弹。
就在已经几乎能看清敌军刀枪的寒光的时候，左边红衣领着的那一队的最前沿，一道霹雳般的火光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接着白茶这一边，也不甘示弱的紧随着爆炸开来……
这突然而至的爆炸声直接炸懵了南蛮军，还没回过神来，又是一声巨响，接着身边溅起了还带着湿气的泥土，飞扬起了被炸碎了的木屑，布料和……血肉。
还在震惊之中，身边已经有桃源军骑马掠过，犀利的刀锋收割走了一批还没有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的人命，留下的是无边的恐惧。
南蛮军开始乱了，他们中不是没有勇士，不是没有智者，但今天这接踵而来的事情让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实在无法接受。
先是突然从天而降的洪水，接着是南国从未见过的坚冰，这会儿是疯狂的人带来的无边的火光和残肢断臂。
有些见识的猜测对方是用了火器，可谁见过不需要点火，在极速的行军中能几乎是瞬发的火器？
而且，火器虽然厉害，可一次也只能伤一人，何时变得有如此威力？
至于绝大部分的南蛮兵，甚至连火器是什么都不知道，更是直接被吓破了胆。
惊慌失措之下，整个南蛮军的队伍全乱了，恐惧到了极点，没有哪个小头目能管住自己的手下。密密麻麻的大军压境，这会儿彻底暴露出了他的缺点。
混乱中，有人向前继续进攻，有人转身往回逃窜，有人更是已经分不清楚东西南北，更有人吓的分不清楚敌我，手中的刀枪胡乱的挥舞，伤不到骑着骏马极速冲杀的桃源军，反而伤了自己人……
两军对战的场地上一片混乱。
水瑶在城楼上清晰的看到，白茶和红衣的两队人马就像两把钢刀，在南蛮军中快速游走，每六人一个六芒星小队，快速行进的时候，不断的变换着队形，六人交替在最前方领队行进，就像南飞的鸿雁，分担着冲锋的压力。
然而，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这种冲锋，要的就是一个快字，在敌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完成了收割者的任务离开了。
然而，敌军毕竟人数多，而桃源军再英勇，也是人。是人就有力竭的时候，一旦体力不济，或者说马儿奔跑的速度减慢，就还是有可能反过来被清醒过来的敌军吞噬。
虽然知道白茶头脑清楚，是个合格的指挥官，肯定事前已经制定了周密的计划，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看着还像游龙一样在敌军中回旋的桃源军，水瑶的担心也逐渐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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