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在工地上了，不回来，早些干完，早些可以拿到工钱。”老人家动作缓慢的从闷着的锅里打出两碗掺和着野菜的粟米粥，怀庆赶紧下床上前接过。
楚怀瑾见状也跟上。
“大婶，你吃过了吗？”自然的接过碗，好似没有看见那会划嘴的缺口，就碗就喝。
大口大口的，没几下就喝光了。
怀庆还因为吃的太快，打了个响嗝。
楚怀瑾看着手中的碗，看看那碗里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他闻着就没有食欲。
更何况，他们是吃过饭了的。
但是看看怀庆面前已经空了的碗，他还是憋着气，把碗凑到嘴边。
一口进嘴里，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满嘴的跑，喉咙处犹如突然有了感应一般，怎么都咽不下去。
可是，他还是得哽着脖子咽下去。
只不过他做不到如同皇姐那般，几下就咽下去了。
他小口小口的，看起来很斯文，像是害羞，更像是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食物。
“慢慢喝，锅里还有。”老人家看得是一脸慈爱。
这年头，能够吃饱饭不容易。
尤其是这年轻的两姐弟，长途跋涉的来投亲，想来也是家中无人了，才会出来的。
想想就觉得可怜。
“婶子吃过了吗？”怀庆把碗放到灶台上，扶着老人家坐回床上。
“吃过了。”老人家就着怀庆的搀扶，坐下后，缓缓答应。
看着姐姐明显的有了困意，老人家让他们将就着躺一晚。
虽然条件不好，也好不过在外头餐风露宿。
尤其是这样的天气，若是在外头冻一晚，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呢？
“婶子，家里人去修路，去了几个人？够过年了吧？”
“我听说这修路的人男人给三十文，女人给二十五文，就连老人孩子也都有十文呢。”躺下后，在老人家以为已经睡着的时候，怀庆轻声问道。
要真是那样，他们姐弟也去路上干。
“哪有那么多啊，工头还要抽了一些，我儿一天二十文，他爹一天也就十文，孩子给五文都算好的。”不过也挺好了，总比之前没地方干活挣钱要好。
“还有工头啊……”
“婶子，我们也想去路上干？我跟弟弟一天也能挣二十文吧？”怀庆忐忑的说，如果有门路去了，他们最起码能填饱肚子。
“两个人二十文应该有，只是你们……”
“能干下来吗？”
两个孩子，天寒地冻的，看起来就是没吃过苦的人。
“总比饿死强。”怀庆幽幽答道。
“先睡吧，明天我找人带你们去。”老人家没有劝说，这要不是到了绝境，谁会想着去干活。
是啊，不管怎么样，能活着就好。
不一会，姐弟俩就睡着了。
天蒙蒙亮，姐弟俩还在睡，老人家就摸索着起来了，轻手轻脚的往外走去。
大概半个时辰后，回来了。
“婶子，这去了得能吃苦，要是干不了活，到时候拿不到钱，可不怪我。”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姐弟俩一骨碌起身，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等着。
“婶子……”看到推开门的老妇人，怀庆起身迎上前去，她的布鞋都已经被雪水浸湿了，粗糙的手像冰凌一样。
“这是管事的李娃，我让他带你们去，有什么他会跟你们说。”
感觉到怀庆握着她的手在用力。
老妇人拍拍她的手。
“李娃是个实在孩子，别担心，只是去了以后，工钱什么的不是他说了算，你们去看看，能干就干，不能干就回来，再找其他事情干。”老妇人用最大的善意安抚着紧张的怀庆，看了看那一直缩在姐姐背后的小少年。
这哪像吃过苦，干过活的人。
只是，人总要活着。
这大过年的，除了路上，好像也没有地方能找到活路。
“谢谢婶子。”怀庆真心实意的感谢。
随后两人就跟着李娃走了，出了门，一直走一直走。
怀庆不一会就气喘吁吁，楚怀瑾也是。
不过他还好，看着不时被风呛到咳个不停的皇姐，想说什么也不敢说。
“妹子，你这能行吗？”李娃也是一再停步，等着咳个不停的怀庆。
这风算什么。
路边那才是什么遮挡都没有，风吹得人都快木了。
“李娃哥，我没事。”怀庆倔强的摇摇头，表示自己能行。
“你这身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了的好，那路上的活你干不了，看你弟弟的样子，就知道是个没干过苦力的，你们去了之后，要是干不了，工头是不会给工钱的。”李娃心有不忍，他家里也有兄弟姐妹。
“谢谢李娃哥，我们想去试试。”怀庆没有退缩，依旧坚持着。
李娃无奈，叹息之后，带着他们冒着风雪一路前行。
“李娃哥，不是说男人三十，女人二十五吗？”
“我多的不敢要，十五能给吗？”
怀庆小心翼翼的问道，她干活肯定干不赢壮年女人，更别提壮年男人了。
但是，按照孩子算，总可以吧。
“妹子，说是给这个，拿到手没有，当官的把钱给到工头了，工头再每个人头上抽了五文，有些会多点，拿到手的没那么多。”李娃无奈长叹，不疑有他的解释。
他可不想一会去了，弄出什么不懂事的事情来，就不好了。
“没有不抽钱的工头吗？”怀庆好似有些接受不了，又好似无可奈何。
绝望中又抱有一线希望的看向李娃。
“工头上头还有工头，他们抽了的还得交给上头的工头。”李娃也说不出更多的，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楚怀瑾默默的跟在怀庆身边，听着对话。
他怎么也想不到，就这么点血汗钱，还有人层层剥夺。
这就是皇姐带他出来要饭的目的所在吗？
“我们去的是哪条路？不是有两条吗？”怀庆好像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能找到一份让他们保证存活的路。
李娃看了看怀庆姐弟一眼，叹息一声。
“公主修的那条，我们够不着，那路被一段一段的包出去了，钱也是公主让人亲自发到手里的，工头抽不到钱，但是他们可以多包几条，然后再找人去干，跟这边也差不多。”也就是说不管怎么干，真正到老百姓手里的钱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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