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提生的私塾并不大，前堂也就能够容纳十几张小小的书案，作为平时教书授课的地方。
至于后堂就更小了，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张案牍，想必就是眼前这位教书匠的栖身之所。
在隋易打量着私塾的时候，颜提生已经简单的洗了把脸，然后端来了茶具准备泡茶。
双方落座在前堂书案之上，隋易也没多废话，开门见山说道。
“白龙寺的清可和清远昨晚都死了，我听陈龙说了，这两人的死有些蹊跷，你觉得呢？”
闻言，颜提生倒茶的动作明显一顿。
他慢慢放下茶壶，脸上的神情有些沉重，显然他也是刚从隋易口中得知两位大和尚身死的消息。
沉默了片刻，他道。
“小生的想法与道长一样，大前天晚上动静闹得很凶，城中一片混乱，小生虽然没和山贼正面接触，可却偶然在街上捡到了这个。”
话毕，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张擦汗用的手帕，但是里面似乎包着什么东西。
颜提生将手帕放在案上摊开，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个爪子。
准确的说，这是一根断裂的爪子，切口平整，好像是被刀剑斩断的。
此爪分不清是什么动物所有，可指甲大小却有一个成年人两指并拢粗细，尖端极其锋利，显然属于某种大型猛兽。
“道长过过目吧。”
颜提生把爪子往隋易的方向推了推。
隋易并没有拿起端详，而是默默睁开了灵眼。
蔚蓝的光芒一闪而逝，只是一瞬间，随意便看到那爪子上残留的绿光。
这道绿光对他而言十分熟悉，因为前几日他还接触过。
“妖。”
隋易的话语中带着寒意。
在此之前，其实隋易心中就有过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得益于服灵秘术的加持，能够施展直视魂魄的灵眼。
当初斩狼妖的时候，隋易就曾吸收过狼妖的魂魄，当时可见，狼妖的魂魄与寻常生灵不同，散发的是幽幽的绿光。
直到后来接触怪病患者时，隋易发现那些患者魂魄上同样有部分绿光。
当时他只是觉得有点熟悉，并没把两者往同一个地方想，毕竟这世界上绿色的东西多了去了，怎么可能事事都有联系。
可如今，隋易又一次在这不明来历的爪子上看到了这种绿光。
这就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是不是这种深入魂魄当中的绿光，实际上和妖怪有关系。
“不错，上面残留着的正是妖气。”
颜提生点了点头，紧接着神情严肃，压低了声音说道。
“听闻隋道长前几日为县里的怪病患者义诊，想必也是有所发现了吧？”
这句话显然是在试探隋易，毕竟这些怪病患者不同寻常，在他们背后极可能隐藏着一个惊世骇俗的信息。
隋易自然知道颜提生话里的意思，但是却没有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而是反问道。
“是有些发现，不过我想听听颜先生的见解。”
颜提生环顾四下，旋即小声道。
“小生乃是儒家弟子，自幼念书，修的是一口浩然正气，对于阴邪气息有着天生的抵触。”
“两年前，水丰县内出现第一个怪病患者的时候，小生便去查看过，可以肯定，那患者体内散发出来的气息就是妖气，只是滋事体大，从没敢说出来。”
虽然隋易心中已经有所猜测，可当这个结论从颜提生口中说出的那一刻，隋易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怪病患者体内有妖气，而魂魄上也显现了和妖怪同样的绿光。
也就是说，那些怪病患者实际上得的并不是怪病，而是在往妖怪的方向进化。
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消息，如今天下到处都在闹妖怪，至于源头，最普遍公认的猜测就是从极北封狼山里溜出来的。
而今天二人得出来的结论却是惊世骇俗，普通的活人居然也会变成妖怪！
此刻，双方都从彼此的眼神中意识到了严重性，一时间居然无人接话，气氛相当沉重。
这个结论实在太过劲爆，假如传播出去势必会造成天下大乱。
“好好的大活人，怎么突然就会变成妖怪呢。”隋易摇头。
对于这个问题，隋易确实很难尝试去解释。
虽然他穿越者的身份本身就很离奇，而且得益于乾元长寿功的裨益几十年不老，可在他的三观里面，人是人，妖怪是妖怪，两者完全就是不一样的物种。
跨物种繁殖的理论尚且不能成立，更何况是直接转变物种？
沉默片刻，颜提生回答道。
“其实，也不一定是突然变的。”
“小生曾经阅览过一些古籍，上述曾有记载，古时候的人族修士为了追求更加强大的力量，曾有尝试过吞噬妖肉，并且模仿修炼妖族功法，以获得能够媲美妖族的强横肉身。”
“因为吞噬和修炼，导致这些人族修士体内融合了部分妖族的血脉，而这一份血脉也会遗传给后人，让子孙天生就能拥有强横的肉体。”
“虽然年代久远，但是总有一些上古的血脉一直传承下来，如此也就解释的通了。”
“如今极北封狼山封印松动，小生猜测或许是有某种东西从里面逃了出来，并且流走天下，唤醒了那些妖血后人体内的妖族血脉，进而导致了人的妖化。”
旋即，颜提生话锋一转，对隋易问道。
“听闻隋道长前几日义诊治好了几个，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隋易当然不会告诉对方自己修炼了邪功，拥有通过识别魂魄分辨人妖的能力。
当下脑子一转，含糊道。
“贫道有一师传秘术，能够将那些病人体内的妖气拔除，只不过也没用过几次，不知能否彻底根除。”
颜提生听闻眼前一亮，可是紧接着眉头也随之皱起，眼中的神采也慢慢消散。
“只怕是治标不治本，妖族血脉如果真的存在，那必定是暗藏于人体当中根深蒂固，哪里是那么容易拔除的。”
他摇了摇头，显然隋易口中的师传秘术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既然不能理解，那么自然很难去相信。
只不过，当着隋易的面说出这句话却显得有些失礼，颜提生马上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当即赔礼道歉。
“小生一时有口无心，还请宽宏。”
隋易摆了摆手，并没有把对方的话放在心里。
二人经过一番交流，大概得出的结论就是此次山贼的袭城并不是单纯的劫掠。
而这群山贼极有可能就是拥有妖族血脉的妖人，进城之后掠走怪病患者，就能解释为是为了补充“兵员”，收纳同族。
至于为什么会在前天夜里突然动手，想必是有一个原因刺激到了他们。
而这个原因，应该就是隋易了。
这一点，隋易自己也察觉到了。
极有可能，就是因为自己决定开始治疗怪病患者，严重触及到了那些山贼妖人的利益。
而能够这么快速的反应过来，只怕那群妖人早就留意到了水丰县城里的怪病患者，就等着有一天时机成熟过来收现成的。
而隋易在这件事当中，只是起到了一个催化作用，逼得那些妖人提前动手。
如今，事情已经推理出了一个大概，事情的始末不论对或不对，事情都已经发生。
下一步，便要思考后面该做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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