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上午那点风霜，对于这群娇滴滴的少女们来说，只是一道开胃小菜。
那下午的内容，就开始上强度了。
“——俯卧撑准备！”
“一组，二十个，开始！”
教官的哨声和吼声，在空旷的训练场里回荡。
“一！二！三！四！”
少女们咬着牙，双手撑在地面上，身体因为力量不够而开始剧烈颤抖。
“快点快点！动作标准一点！屁股撅那么高！你是想勾引谁啊！”
“手肘弯下去！没吃饭吗！”
二十个俯卧撑还没做一半呢，不少女孩就已经直接瘫在了地上，手臂酸软得抬不起来。
但休息，是不可能的。
“全体都有！仰卧起坐！五十个！预备——开始！”
撕心裂肺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一！二！使劲！你那肚子是怀了三个月吗？起都起不来！”
“脚给我压住了！别让她偷懒！”
仰卧起坐、深蹲、平板支撑……
最基础的力量训练，却用最不讲理的方式循环进行。
教官们像一群没有感情的复读机，不断地增加着数量，直到大部分人都彻底崩溃力竭。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后，整个训练馆里，已经是一片哭爹喊娘的惨状。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李允真，拿起了扩音喇叭。
“姑娘们~~~”她拖长了尾音，“是不是累了呀？想不想休息一下哟~”
“想——！！！！”
满场地的哀嚎声。
她们看着李允真，那眼神就像看到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终于发现这位看起来就很畜的社长还是有点通人性的。
李允真满意地笑了笑。
“好呀~宝宝们~”李允真笑眯眯地继续说道，“那……我们让特战营的欧巴们，给我们表演一个助助兴，怎么样啊？”
“好椰——！！！”
一堆搞不清楚状况的傻白甜，哪怕已经没了半条命，又瞬间复活了。
能休息，还有欧巴看，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啊！
李允真对着不远处的黄教官，交换了一个眼神。
黄教官笑了笑，这鬼丫头，真是蔫儿坏。
他吹响哨子，声音洪亮：“——全体教官，出列！”
“目标！前方四百米障碍训练场！带所有人，跑步前进！”
“是！”
一群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少女，就这么被驱赶着，从一个训练场，转移到了另一个看起来更要命的地方。
到达目的地后，这群已经累成狗的姑娘们，也不管地上是不是雪地了，直接一屁股就瘫坐在了地上，准备开始看戏。
五步桩、高板、壕沟、独木桥、高墙、低桩网……看起来对女生都不是很友好。
“四百米障碍跑！两人一组！协同通过！现在，演练开始！”
随着黄教官一声令下，两个教官冲了出去。
他们的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少女们看得是目瞪口呆，期初还叽叽喳喳地给自己相熟的教官加油呐喊。
但很快，就有聪明的家伙感觉到不对劲了。
郑雅贤看了看太阳在天空中的位置，又看了看时间。
天黑，还早得很呢。
该不会……
看完......就轮到她们了吧？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中闪过。
一轮演练之后，黄教官扯着嗓子，对着这群看戏看得正起劲的丫头们喊道：“过不过瘾啊？！”
“太短啦——！”
“班长们短小又无力！再来一次！”
黄教官一听，好家伙，还有敢开黄腔的。
他心里也是一乐，行！等下就有你们好果子吃。
他清了清嗓子，放声大喊：“既然你们觉得不过瘾！那就让你们的教官，继续给你们跑！”
“你们！都给我好好看！仔仔细细地看！给我好好挑毛病！一会儿挑出来的毛病要是有道理，我晚饭就克扣你们教官的伙食！”
“好耶！”
小丫头们一片欢呼。
郑雅贤，在听到“好好看”这几个关键词后，心里咯噔一下。
她不看了。
也不凑热闹了。
她默默地找了个背风的看起来还算平坦的地方，外套一裹，躺下就准备睡觉。
“你干嘛？”旁边的榎并杏纱奇怪地问。
郑雅贤眼皮都没抬，言简意赅地吐出四个字：
“闭目养神。”
榎并杏纱啐了一口：“还给你装上了……”
同样的400米障碍跑，在少女们从兴奋的注视下，教官们足足演示了六遍。
确保这群眼神不怎么好的小屁孩，都把路线和操作要领看得明明白白了。
终于，黄教官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他清了清嗓子，露出了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
“全体都有！列队！”
“以小队为单位！进行400米障碍跑训练！现在，开始！”
“啊？？？？？”
看戏的少女们，当场，集体破防。
郑雅贤缓缓地坐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雪，幽幽地叹了口气。
“报应来了……”
......
如果说教官们的演示，是一场丝滑的跑酷大片。
那么这群本就没剩下多少体力的少女们的版本，就是一场惨不忍睹的灾难片。
训练开始的瞬间，哀嚎声就响彻了整个山谷。
考虑到她们的年龄和身体素质，这次的障碍跑，已经是取消了高墙攀爬和高板跳台的简化版。
但，依旧是地狱。
翻越木墙的地方，堵成了一团。
一米多的木墙愣是翻不过去，卡裆的卡裆，摔倒的摔倒。
过云梯，刚抓着横杆荡出去没两步，手臂就酸软无力，尖叫着掉进下面的沙坑里，啃了一嘴的沙子。
走独木桥，更是大型人类早期搞笑视频集锦现场，跟下饺子一样往下掉。
还有那个低桩网，更是重量级。
有爬到一半被铁丝网勾住裤子，进退不得，趴在那里羞耻地嗷嗷大哭的。
有体力不支，直接趴在冰冷的雪地上，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爬一步的。
到处都是“扣一分！”“扣两分！”的无情通报声。
能真正在规定时间内，完整跑完一圈的屈指可数。
到处都是催促、呵斥和少女们绝望的哭喊声。
教官们根本不留情面。
“那个谁！过不去就给我滚下来！别堵着后面的人！”
“又掉下来了！再扣1分！”
摔了？爬起来继续！
掉了？放弃当前关卡，赶紧往前跑，好狗不挡道！
这场面……就连黄教官，都看得有点眼皮直跳。
而更魔鬼的人物还没登场。
一看某些少女爬不动了就开始耍赖，教官问她是否选择退出，她又不！！
于是李允真就纵身一跃，然后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堵两米四的高墙顶上，手里拿着一个大功率的扩音喇叭，开始进行她惨无人道的精神攻击。
“那个后面的小圆脸！前面的菊花就那么好看吗？超过去啊！这是竞争，你还排上队了？”
“那边那个！对，就是你！屁股撅那么高！你以为你能钻过去啊？你是想让教官们欣赏一下你的红内裤吗？”
“那个大胸丫头，你是不是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完全不发育？一个破木头桩子你掉下去几次了？ 看什么看！我记住你了，再掉我还叼你！”
骂也就算了，她还劝退。
劝退也就算了，她他妈的还利诱！
“坚持不住了，对不对？”
“没关系的呀，万事开头难，只要肯放弃！”
“看看你们这一个个跟刚从煤堆里刨出来的样子，还算是个女人吗？”
“现在敲钟也不晚！只要钟声一响，立刻！马上！就有热水澡洗！就有热乎乎的炸鸡吃！还有专车免费送你们回首尔市区！有温暖的大床房在等着你们！”
“今天晚上，你们就可以躺在酒店里泡着热水澡，敷着面膜，点一桌子你们最爱吃的麻辣烫、炸鸡、烤肉、奶茶！！”
“这不比你们在这儿啃泥巴强？”
“偶像？梦想？那是什么？当然是梦里才有的！ 我告诉你们 —— 出道名额只有6个！哈哈！”
“那些个菜鸟！你们看看自己的分数，再看看别人的分数，追得上吗？追不上了吧？既然这样，还挣扎什么呢？早放弃，早解脱！”
在李允真这套连骂带劝，又打又拉的组合拳之下，摇摇欲坠的军心，终于开始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溃败。
第一个崩溃的，是一个原本体能就垫底的女孩。
她看着自己被划破的裤子和碰的淤青的膝盖，有点怀疑人生。
她从爬山开始就垫底，干什么都垫底！这他妈的坚持下去有何意义？
“呜呜呜……妈妈！！”
她哭喊着，从地上一瘸一拐地站起来，叫着妈妈走向了解脱。
“当——！”
钟声，第一次，在训练营里响起。
清脆，悠扬。
像一道催命符，敲在了每一个还在苦苦坚持的女孩心上。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有一个女孩，因为生理期，本来就身体不适。
在匍匐前进时侧漏了，在裤裆上留下了一片刺眼的黑红色。
教官没有理会她的求助，只是冷冷地催促她继续。
最终，她在巨大的羞耻和生理痛苦中，崩溃了，哭喊着敲响了那口钟。
有的，是实在吃不了这份苦，觉得自己来这里是当偶像的，不是来当牲口的，一边哭一边骂着神经病，跑去敲了钟。
有的，是跑到一半，直接体力透支，晕了过去，被医护兵用担架抬了下去。
黄教官看着这不断出现的伤员，心里都有些不忍了。
毕竟，这只是一群十几岁的未成年小姑娘，很多甚至还没发育完全，哪经得起这么往死里整。
就这训练强度，别说她们，就算是刚入伍的新兵蛋子，第一天来这么一遭，也得趴下一大片。
能坚持到现在的，真的都已经算是人上人了。
他走到高墙下，仰头看着那个还在叭叭个没完的李允真，示意她是不是该降低点难度了。
“说句实话，即使这么训练，其实七天也训练不出来个啥，都是群小女娃，没必要搞这么狠吧？”
李允真从墙头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摸了摸鼻子。
“我本来也没指望能训练出个啥。”
“这个训练营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劝退而已。顺便，摸清楚这群姑娘们各自的性格、意志力和抗压能力的上限……都在哪儿。”
一个小时后，还能坚持着，在训练场上连滚带爬的，已经不足十人了。
留下的，基本上都是那种狠人中的变态了。
只要你不喊停，我就是用牙啃，也要往前爬的那种犟种。
因为休息，是会被不断扣分的。
而只要你拖着这条半死不活的腿，爬完一圈，就能加分。
规则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光是这一个障碍跑项目下来，第一梯队和垫底梯队的分数，已经拉开了相当令人绝望的差距。
看着场上的人确实已经到了极限，李允真终于拿起了喇叭，宣布了今天的项目结束。
“全体都有！原地解散！”
“现在，滚回去吃饭，睡觉，该干嘛干嘛！”
劫后余生的少女们，如蒙大赦，一个个瞬间瘫软在了雪地里。
李允真宣布完，看着下面那群尸体，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极其扎心的话。
“别高兴得太早，以后每天，都有新的花活儿等着你们。”
“没事儿多问问别人的分数，再看看排在你们前面的人……算算自己还有没有希望超越别人？”
“要是觉得绝望了，趁早放弃，你好我也好~”
......
夜幕降临。
餐厅里，侥幸没有被剥夺晚餐资格的少女们，面对着那盆依旧卖相感人的土豆炖鸡，却吃得狼吞虎咽。
今天下午的遭遇，让她们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有的吃，就不错了，赌气不吃——真的会饿死的。
晚上八点，宿舍楼就变成了伤兵营。
整栋楼，都回荡着莺莺燕燕的哭声。
脚上磨出水泡的，疼得龇牙咧嘴，不敢走路。
肌肉酸痛的，连拿牙刷都在抖。
还有各种肌肉拉伤、关节疼痛的，满屋子都是药水味。
白天的训练有多残酷，晚上的惨状就有多真实。
......
A级宿舍，其实也好不到哪去。
沈寭圆坐在床边，脱掉了鞋袜，她那双本该白嫩的小脚上，此刻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泡，其中一个，在前脚掌的位置，更是大得吓人。
“我裂开了啊……”
小贝从医疗箱里拿出一根针，和一瓶碘伏，半蹲在她的面前。
“师傅……”沈寭圆吓得直哆嗦，整个人都在往后缩，“非……非要挑破吗？这……这不会感染吗？”
“必须挑破。”小贝叹了口气解释道，“你这个水泡太大了，还长在这种位置。明天一穿上军靴，肯定会磨破的。到时候伤口更大，感染的风险更高，不如现在提前处理好，上好药，养一个晚上。”
沈寭圆经过这一天的折磨，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她——001号练习生，那个在初评级时，直接被社长给予了S级天赋评定的天之骄女，此时的积分，也只排在堪堪中游的位置而已。
下午的障碍跑，她赚的分跟扣的持平，甚至把上午叠被子赚来的那点分全都赔了进去了，001号天才的自信心在第一天就被干得稀碎。
“我感觉……”她带着哭腔，对着小贝吐槽，“我都活不到第七天了……这也太狠了……这到底是选偶像还是选特种兵啊？”
“小贝姐，你怎么这么厉害啊……”同寝室的另一个女孩，羡慕地看着正在帮沈寭圆处理伤口的小贝，“你下午跑障碍的时候好像坚持到了最后吧？”
“是啊是啊，”另一个室友也附和道，“你的分数好高啊！”
小贝谦虚道：“体力比你们好点而已，没啥了不起的。”
嘴上这么说，但三个室友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人跟人，果然是不能比的。
就今天一天下来，小贝的积分，就已经比她们这三个同住在A级宿舍的人，多出来了整整六十多分。
这要是跟那些住在c级大通铺里的扑街比，分差估计都上百分了。
这还只是第一天。
而同样的状况，在各个宿舍里，都在上演。
绝望、疼痛、怀疑人生，在少女们之间蔓延。
但更多的是——疲惫。
筋疲力尽的姑娘们，连互相安慰的力气都没有了。
才刚刚晚上八点多，整栋宿舍楼，就已经有大半的房间，熄了灯。
第一天，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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