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莹又是辗转难眠到了半夜，以至于次日都误了早课，索性懒散地用过早饭，让人去问斯年何时启程。
待人前来回禀才知，杜斯年早在半个时辰前，城门刚刚开的时候出发了。
顾清莹的心狠狠一沉，疾步往外走了两步，又顿住了脚步。
臭小子，学会不辞而别了！
这是生起她的气了吗？！
顾清莹算了算时间，若是这会儿出门去追赶，应该在正午就能追上，可......
为何要追？
昨日本就说好了，她会送他出城，是他不辞而别在先的，她凭什么还要追？！
不追了！
随他去吧！
顾清莹气鼓鼓地出了门，去了前院给母亲请安，又自觉去将今日落下的早课补上，却一直都心神不宁的厉害。
娘说他只带了两辆马车和二十护卫，两个书童。
原州城和西凉郡这一路还好，只要知道是镇北侯府的队伍，必定无人敢拦。
但出了西凉郡之后呢？
越往南走，山路就越多，林子也就越密，多的是拦路劫财，谋人性命的盗匪狂徒。
只带二十护卫，若是在南边遇到了危险，就算是镇北侯府也鞭长莫及啊！
斯年自小聪慧，遇事冷静，点子也多，这一路定然能平安。
整整一个上午，顾清莹的心都在左右摇摆中度过，午饭过后，想去书房帮母亲理事，又听闻了凌云阁的一些事情，她的心就又提了起来。
去年冬日里盛京北边儿，三个郡受了雪灾，毁了田舍庄稼，朝廷也派遣了人去赈灾，却依旧有许多人死在了那冰天雪地的冬日里。
如今到了春日，那些民众，仍旧没有粮种，没有粮食种子，地便无法耕种，无法耕种就意味着没了生存的希望，现在在那三个郡中，已经有小规模的暴乱了。
再看看舆图，从原州城到盛京去，有四五个县都是必经之路......
顾清莹迟疑片刻，立刻起身请命道：“娘，拨给我三百护卫，我去追表弟，护送他入盛京。”
杜夫人道：“给你一千人马，但这一千人马是不能入盛京，不能用镇北侯府的信物。你送斯年入盛京之后，安排妥当便迅速归来。”
“女儿幸不辱命！”顾清莹拿了信物和令牌，便大步离开书房。
杜夫人看着女儿的背影，神情多了几分复杂，现下她也只能盼着，这一路上，她能看的清楚自己，给斯年一个机会了。
并非是她不护着自己的女儿，实在是......她这女儿实在不通男女之事，迟钝的很！
若是没了这次机会，再过上几年通晓其中，那时只怕斯年早已金榜题名另娶他人，她这傻闺女还不得后悔死？
也是她的错，整日里困在这些政务之中，关心孩子们太少了！
顾清莹回到院子中简单收拾了两身行装，便带着青霄她们四人去军营中点兵，临近傍晚一千人集结完毕，踏着夕阳余晖，朝着东边奔袭而去。
*
杜斯年早起赶练习早课之前出的门，前去跟杜夫人辞行时，也没见到表姐，原本杜夫人是想要让人去寻她来的，可是被他拒绝了。
嘴上笑着日后总还有相见之时，心里却酸的不像话，他昨日是故意没说起出行的时辰，表姐也没有问起。
他一面是盼着表姐能多问他几句，一面又怕离别之际太过伤感，让他这原本烧尽了的念想再度死灰复燃......
可他从箱笼上车，队伍开拔之时，心里都还是带着隐隐的期盼，盼着表姐能出来见他一面，哪怕只说‘保重’二字都足以......
这一次他没有骑马，而是老老实实地坐了马车。
出城的这一路上，马车窗前的帘子一直是掀开着的，他时不时地就会透过车窗向后张望。
只可惜一直到了出城时，也没看到想看到的那道倩影。
出城之后，路面就没有城中的好了，会扬起尘土，那一直掀起的帘子便要放下了，杜斯年向来时路一直张望着，久久舍不得放下帘子。
一旁的云鹤欲言又止几回，见自家公子终于放下了帘子，才幽幽叹了口气。
“公子，您怎么就肯听辛将军的话，在城中多留些日子，总能等到表姑娘想通的呀......”
杜斯年摇了摇头“若是我真听了虎哥那般死缠烂打，只会给表姐造成更多困扰，若有万一，我与表姐只怕这辈子都难以相见了。”
只这一回，表姐都避他如蛇蝎，他不敢想再纠缠下去，会是何种境况。
表姐不愿，他便不强求了，这辈子若是还有福分经常见她，哪怕远远的看看都是好的，他不再贪心了。
杜斯年缓缓垂眸，颔首，端端正正地坐在马车上，安静至极。
直到过了晌午，车队需要停下修整之时，杜斯年才缓缓有了动作，拖着已经坐到几乎僵硬的身体下了马车，还是控制不住得朝着来时路张望。
杜斯年第一次觉得干粮如此无味，如同嚼蜡，以至于胡饼也只吃了半张，坐在阴凉处喝了一碗茶水，就算是解决了今日的午饭。
“公子可是觉得坐车不舒坦？怎么吃这么少？”云鹤忧心。
他家公子这一上午，从出了城之后便没说过话，现在午饭都只吃那么一点点，这后面的路还长着呢，这怎么能行？
“还是公子觉得这些东西不顺口？”云憧也凑了过来。
“若是觉得不顺口，咱们晚些时候到了驿站，咱们自己借灶房来煮......”
“没有，没有不舒坦，也没有不顺口，别瞎猜了，再给我倒碗茶水。”杜斯年心情沉闷，也不愿多说。
云鹤和云憧两人对视一眼，并肩离开又回头瞧了瞧自家公子黯然神伤的莫有样，不由叹气。
“咱家公子除了家世，哪里都好，表姑娘怎么就瞧不上咱们公子呢？”云鹤低声嘀咕。
云憧毫不客气的敲了云鹤的脑门，低声训斥道：“这是咱们这些做奴才的能议论的事情吗？！快闭嘴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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