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她抬眼望了望天色,心里估摸着算了下时辰。
少女转头对江燕说道:“道长,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就慢慢往八仙楼走吧。
道长?”
江燕似乎正想着什么事出了神,被唐岁一唤才回过神来。
“好的。”
“道长你刚刚在想什么?”唐岁又老气横秋地背起小手问道。
道人沉默了一下,随即回道:“我在想,我之前错过了多少银钱。
以往杀的那些恶妖,尸体我都没捡……
最近才发觉,有钱是真好啊,在山上我们都用不到银钱,偶尔下山,县镇里的开销也不大。
完全负担得起。
直到刚才,我才想到我究竟丢了多少钱……”说到此处,道人的语气全是悲切和对金钱的渴望。
唐岁呆愣一瞬,不好!自己是不是把江燕教坏了。
事到如今,虽然她和江燕都没打听彼此去学宫的目的。
但她很容易就能从孙小圣和江燕的对话里猜出对方的身份,再加上之前在学宫听到的传闻。
真是很难不联想到这位就是蜀山道子,此去学宫就是为论道。
但是,她还盼着江燕给那道院首席温修来个下马威呢!
自己不会先乱了江燕道心吧?
唐岁咽了咽口水,讪讪道:“道长,身外之物皆可抛,沉于心底以受教啊……
切莫着相……”
她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但江燕却似乎琢磨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整条长街华灯初上。
灯火映着他清丽诱人的侧脸,宛若天仙。
道人眼中那点莫名的悲切渐渐消失,转而化作一种澄明的恍然。
他在心中反复念叨咀嚼唐岁的话:“身外之物皆可抛,沉于心底以受教……
是了,师尊常说:不为物役,借假修真。
他此次让我下山又不给资粮,定是要磨练我悟得这番道理。
金银财帛是外物!修行资粮亦是外物!甚至这身躯壳,亦可视为暂借之舟筏!
执着于丢了钱财是着相,执着于不执着钱财,是否……也是一种着相?”
霎时间他只觉道心通明。
道人抬起头看向唐岁,眼神清亮。
“多谢唐姑娘点醒。
我方才确是堕入得失之念了。
妖物尸骸,该取则取,用以济世、修行或换取所需,皆是物尽其用,合乎自然。
若因疏忽未取,亦是无缘,过多挂怀反而徒累己心。
我路上端了匪窝,也是将钱财散给窟中落难女子。
见钱财而不迷,用之而有度,取之而有道……
差点被红尘迷了眼。”
唐岁听得一愣一愣的,又察觉面前男子的气息似乎更深沉了一分,她面纱下的嘴微微张开。
道修真是可怕,转念她又想起明心和时千秋两人论道的场景。
嗯,释修也一样。
…………
八仙楼作为城中首屈一指的大酒楼,此刻更是灯火通明,俨然一座璀璨的玉宇琼楼。
门前衣着光鲜的宾客络绎不绝,伙计们肩搭白巾,笑容满面地穿梭迎送,唱喏揽客声洪亮有礼。
唐岁与江燕立在楼外。
两人气度不凡,一戴面纱神秘莫测,只那对眸子便能勾人心神,一道袍清绝出尘,宛若不施粉黛的天上人。
她们就这般站在路旁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生意确实红火,福来客栈的掌柜倒没夸张。”
唐岁望着那灯火通明的朱楼,嗅着空气中浓郁又熟悉的麻辣鲜香,饶有兴致地点评。
钱多多啊钱多多,你可真是个好师兄,让远在万里之外的师妹都能吃上火锅。
“要不咱们先去排着队等那两人?”
就在唐岁刚问完,一个带着哭腔的熟悉声音从人群外传来:“仙子!道长!可找到你们了!”
只见小书童薛谨气喘吁吁地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发髻有些松散,小脸跑得通红,眼圈也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唐岁见他独自一人,身后并无那书生的身影,心中了然,面上却不显,“小孩儿,你少爷呢?”
“少、少爷他……”薛谨扁了扁嘴,又是委屈又是着急,“他拿了钱袋,把我甩开就不知去哪儿了!
我在城里转了好久,天快黑了才想起仙子说在最高的红楼会合……
幸好,幸好找到你们了!
不过,虽然找到仙子了,但少爷不要我了,呜……这可怎么办啊?
我以后回去怎么见阿爹和老爷啊……”他说着,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唐岁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语气平静:“哭什么,既然是你少爷自己选的路,就让他自己走罢。
你少爷又不是傻子,他长得那么好看,还有点修为傍身,就是去卖屁股也饿不死的。”
薛谨停了泣声,耸了耸鼻涕,“那,那我往后怎么办?”
唐岁安慰道:“放心啦,我们不会丢下你的。
大不了到时候我和江道长多绕些路,把你送到云州乾县去。”
“谢,谢谢仙子。”
“嗯,先吃饭吧。”唐岁把这小孩哄住后,接下来就要照顾自己的肚子了。
于是叫住一个揽客的伙计,点起单来,准备排队。
八仙楼门前人声喧嚷,城里经营火锅的又只此一家,客人等候的长队几乎堵住了半条街。
如今这新颖菜品刚出,又只有八仙楼专营,价格被抬高。
但火锅底料也并不难琢磨,等上一段时间后肯定会有其他酒楼做出来,并花上些成本从外地进货。
到时八仙楼才会降低收费,让平民百姓也能吃得起。
而如今排着队的,大都是些富绅与小吏。
薛谨踮着脚,又累又饿,鼻尖被那从未闻过的霸道香气灌满,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江燕牵住书童的手,免得他被人群挤散,小书童只得眼巴巴地望着那气派非凡的朱红高楼。
突然,他目光一顿。
二楼东侧一扇半开的雅间窗口,被屋内灯光映亮。
一个侧影正悄悄探出头,望向正在与伙计交谈的唐岁。
那熟悉的书生侧脸,那身青衫。
不就是他找了一下午的少爷吗?
“少……少爷!”积攒的委屈、担忧和此刻的惊愕瞬间冲垮了心防。
薛谨忘了场合。
他带着哭腔脱口大喊,小手拼命朝那个窗口挥舞,“少爷!是我!薛谨!我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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