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宴会的气氛愈加热烈，觥筹交错之间，男女之间的距离渐渐松懈，混杂在一处。
“烨哥，怎么不见你来府中玩。你莫要跟小舞生分了。”王氏笑容满面，用帕子掖了掖嘴角。她与谢烨生母王夫人乃同宗。
“王夫人，你说得是。”张雅玉用力拽上谢烨的手，欣慰的拍了拍。谢烨外表俊郎，一向为长辈所喜。这张与丈夫相似的面庞，多了一份少年的天真烂漫。
谢烨漫不经心点头，视线却在周遭游弋。小娘子不是该跟在三嫂身边吗？怎么一眨眼功夫，她不见了。他不免生出了一丝焦虑。
少年郎待不住，王夫人知晓，她凑近张雅玉半分，低喃道：“雅玉，听我一句劝。子嗣问题不可松懈，这嫡子得尽快生。”
张雅玉面色一沉，神色晦暗不明。历来，子嗣问题是各大家族中的头等大事。她成婚多年，一直无嗣，有谣言传出她的夫婿要纳妾，王夫人在此特地提醒她，不知是否听到了什么谣言。
谢烨朝四周瞅了瞅，文帝已离席，李三思也不见踪影，马晋神情凝重，一一挡去权臣们的敬酒。柳升让一群妇人围着。胡玉与仲南正在斗酒。小娘子？确认国眼神，是她。她正凑在县主面前小声蛐蛐。他一脸欣喜，视线转回，急不可耐告辞出来。“三嫂，我还有事。”
“这孩子，性子跟小舞一模一样。”王夫人满面春风说道。她凑近张雅玉，小声低喃：“雅玉，烨哥跟小舞好配，你说是不是。”
张雅玉点头，她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她知晓谢灿得负责宴席次序，护佑大伙得安全。可他此刻在哪，怎么不见踪影，她的内心一阵烦闷。
姜姚耸耸肩，不服气瞪着锦衣卫。她拽着十二娘的手，目光如炬。“十二娘，柳升是渣男，莫要轻信于他。”
轻信柳升？十二娘莞尔一笑，她神思困乏，肌肉酸软，身体摇摇晃晃的，仿佛下一刻就能倒下。
“十二娘，你怎么了？”姜姚意识到了十二的不对劲，她轻晃着十二娘的手臂，眼里全是疑惑。
十二娘摇头，转过脸去，缓缓闭上眼睛，下一刻，睁眼时，眼泪迅速溢出了眼眶。
“十二娘，你怎么了？”姜姚低头凑近。十二娘怎么哭了，她还尚未开口，十二娘就泪流满面。这是怎么一回事。莫非十二娘早已知晓柳升就是渣男。
十二娘苦笑，用袖子遮住嘴巴，哈欠连连，眼泪就这样不争气落了下来。
“你困了，怎么不早说。”姜姚拍了拍胸口，重重舒了一口气，十二娘不是哭泣，她只是困了，虚惊一场。
十二娘无精打采点头，双手搭在姜姚肩上，可怜兮兮说道。“一整日没合眼。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柳升之事怎能明日再说呢？择日不如撞日，姜姚抱住十二娘腰，凑近，激愤嚷道：“十二娘，柳升不能信。他正跟侯府的曹娘子，议亲。”
十二娘心咯噔响了一下，推开姜姚。眉头紧蹙，不可置信瞪大双眼。议亲？这震撼程度堪比地震。那些排山倒海，热辣辣气息再次袭来。“峥峥，你可以考虑我。”这挑拨话语让她将死的心复苏。此刻，有人告知她，一切乃她的臆想……
十二娘神色晦暗不明，眼神失了焦。姜姚看在眼里。她闭上眼睛，重重点头，喃喃道：“真的。”
真不真，假不假的。十二娘茫茫无措，她眼神朦胧，一言不发的摇头，整个人仿佛垮了一般。
情况不妙？姜姚眼疾手快搀住了十二娘。“十二娘，你怎么了？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十二娘面色惨白，唇部更是毫无血色，顷刻间，她面容憔悴摇头。“柳升其实跟我无甚关系。”她神智错乱。柳升跟她承诺过吗？没有!她能顺利退掉陛下的赐婚吗？更不行。她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他人追求幸福呢？
啊？柳升跟十二娘毫无关系吗？柳升不是偷亲了十二娘吗？柳升这么渣，十二娘怎么能轻易放过他呢。十二娘眼神失焦，面色惨白，这是否乃气急攻心。
姜姚愤愤不平低喃。“柳升如此渣，活该进猪笼。”
“夏荷，我该睡了。”十二娘步伐虚浮，面无表情说道，她拽脱姜姚的手臂，转身就走。
姜姚忙追了上去，锦衣卫却一把拦住了她。又拦？她目光炯炯瞪着拦人的锦衣卫，大吼道：“拦我干嘛，我话还没说完呢。”
“小娘子，且慢，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吗？”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一旁锦衣卫忙作揖，退了下去。
姜姚忍不住回头，说曹操曹操就到。柳升笑意莹莹，面色绯红，他双手环胸，懒洋洋靠在立柱上。他眉眼弯弯，眼神朦胧。浓浓的酒味弥漫在四周。他看起来醉的不轻。
姜姚轻蔑一笑，缓缓转过身来。“柳将军，有何贵干。”其实，她心里早已泛起了嘀咕：我跟你熟吗？我跟渣男无话可说。
柳升心里升腾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怪异，面前的小娘子对他有着深深的敌意。“小娘子，我与你并无仇怨吧？”
姜姚摇头，心里却愤愤然：你我的仇怨大得去了。她最看不得渣男的行径。
柳升醉意朦胧轻笑。“小娘子对柳某有敌意，这是为何？”其实，柳升本意是过来与十二娘搭讪的。谁知，十二娘溜了。
姜姚爆发出前所未有勇气，她插着手，指着柳升的鼻子，破口大骂道：“柳升，你渣，你花心，那是你的事，跟其他人并无关系，咱们也管不着，但是，请你远离十二娘，莫要伤害她。”
伤害谁？柳升顿感一阵天旋地转，他伤害了谁，十二娘是峥峥吗？这个称呼真有趣。他茫茫无措低喃：“伤害谁？你说我伤害了谁？”他嘟囔着，半眯着眼，身子摇摇晃晃走近。
柳升身形高大且魁梧，宫灯下，柳升身影就这样明晃晃罩了下来，姜姚哆哆嗦嗦往后退，嘴里嘟囔“柳将军，你要干嘛？”
柳升摇晃着脑袋，嘴角上扬，醉醺醺道：“小娘子，你说清楚，我到底伤害了谁？”他身子不稳，步伐虽摇晃却一刻不停歇。
姜姚内心一阵惶恐，阴影越来越近，她抵在立柱上，后面是悬崖，已避无可避。她在柳升身上感知到了一股浓浓的杀意，这股杀意，她是熟稔的，一次次生死关头，她对此无比熟稔。
“十二娘。”姜姚转过脸，闭上眼。大吼。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谢烨？姜姚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怯怯瞥了柳升一眼，奋不顾身躲到了谢烨身后。
“谢六郎，你怎么来了。”柳升步伐混乱，踉踉跄跄后退，宴席的下半场。孝陵卫的将领们嫌御酒寡淡，给他换上了烧刀子。他知晓，他醉了。
谢烨不动声色搀住了柳升。“柳将军，林将军正找你呢。”他瞥了一眼姜姚，示意她速速离开。这种酒宴一旦有了女子的参与，酒宴就会彻底失控。男人的嘴脸，他再熟悉不过。
姜姚拍了拍胸口，重重喘着粗气，颓废坐在地上。醉酒男人恐怖如斯。幸好今日，她半分酒未沾。
“夏娘子刚刚说什么？”柳升半边身子压在谢烨身上，眼神朦胧，口齿不清问道。
“不知。”谢烨摇头。他一路寻来，这一路走得艰难，让人绊住了手脚。同窗敬酒，各府夫人的寒暄，小辈们的纠缠。待他到时，小娘子早已吓得瑟瑟发抖。
“夏娘子，她说，柳某在伤害县主。”柳升打着酒嗝，转身，双手攀附在谢烨肩上。“县主高高在上。柳某人微言轻，柳某怎敢伤害县主？”话毕，他的身子彻底软了下来。
“柳将军!”谢烨大惊，他抱住了柳升。软绵绵身体似有千斤重。他在风中彻底凌乱了。
醉汉的话能信几分。柳升话里话外透露着一个信息，小娘子为了县主打抱不平，与柳升起了冲突。让他不解是县主跟柳升到底有何矛盾。
“世风日下，如此行径，父兄何在。”不知谁冷哼了一声。谢烨眼里一片茫茫然。一个绯色服饰的老叟走了过去。
谢烨捂额，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解释，况且绯衣老叟也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行为浪荡，举止不雅。不管身在何处，朝廷叱责是免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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