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设计的机械臂第三次砸中自己额头时，我正在客厅被老同学求婚。
周远航单膝跪地，手里举着丝绒盒子，里面的钻戒在吊灯下闪闪发光。十年同窗情谊，三个月前同学会重逢，他今天突然登门拜访，说是要给\"当年的女神\"一个惊喜。
\"暖暖，我从大学就...\"
一声闷响从书房传来，打断了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接着是金属零件散落一地的声音，还有李克压低的惊呼。
\"抱歉，我先生他...\"我起身时碰翻了茶杯，却顾不上擦拭，\"可能是复健设备出了问题。\"
推开书房门，眼前的景象让我呼吸一滞。商司瀚的轮椅卡在实验桌旁，那台他亲手设计的复健机械臂脱离了控制，金属末端沾着新鲜的血迹。鲜血正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白色衬衫领口，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别动！\"我抓起急救箱冲过去。
商司瀚却抬手制止了我。他的目光越过我的肩膀，落在客厅方向的监控屏幕上——那里显示着周远航依然跪在地上的身影。灰蓝色的眼睛瞬间暗沉下来，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只是...表皮伤。\"他用手帕按住额头的伤口，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去招待...你的...客人。\"
我张了张嘴，却听见身后周远航尴尬的咳嗽声。进退两难的处境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最终是李克打破了僵局，他默默接过我手中的纱布，示意我先去处理客厅的状况。
等我三言两语送走老同学再返回时，书房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地板上几滴未干的血迹，和散落的机械零件，证明刚才的混乱不是幻觉。
监控屏幕还亮着，定格在周远航举着戒指的画面。我正想关闭，却发现画面角落有个小红点——这个摄像头一直开着录音功能。也就是说，商司瀚听见了每一句告白。
卧室里，商司瀚已经换了干净睡衣，额头贴着止血胶布。温玉正在检查他的瞳孔反应，见我进来，识趣地退了出去。
\"那个机械臂...\"我绞着手指站在床边，\"是不是因为...\"
\"线路...故障。\"他打断我，目光落在床头柜的照片上——我们的结婚照，\"他...很适合你。\"
我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照片里的商司瀚穿着黑色礼服，站姿僵硬却骄傲。那是他最后一次能短暂站立的日子，靠着外骨骼和惊人的意志力，只为在婚礼上能亲手为我戴上戒指。
\"你胡说什么。\"我坐在床沿，轻轻碰了碰他额头的伤口，\"周远航只是老同学，我连他什么时候回国的都不知道。\"
商司瀚闭上眼睛，喉结上下滚动。我知道这是他压抑情绪时的习惯动作。曾经叱咤商界的男人，如今连表达嫉妒都如此克制。
第二天清晨，我被书房传来的机械声吵醒。推门一看，商司瀚正对着电脑调试那台肇事机械臂。令人惊讶的是，原本笨拙的金属装置现在包裹着哑光黑的碳纤维外壳，线条流畅得像件艺术品。更不可思议的是，机械末端安装了一个小小的蝴蝶发卡，银质翅膀上镶着蓝宝石，与灵梧阿姨留下的胸针一模一样。
\"试试。\"他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我走近才发现，他眼下的青黑显示一夜未眠。电脑屏幕上滚动着复杂的代码，其中一个窗口显示着人体神经图——c7到t1节段的脊椎神经被高亮标记。
\"这是......\"
\"低头。\"他说。
我顺从地弯腰，感受到机械臂轻柔地穿过我的发丝。蝴蝶发卡稳稳别在耳后时，锁骨间的凤凰胎记突然一阵发热，像被无形的电流穿过。
\"啊！\"我轻呼出声，却见商司瀚嘴角微微上扬。
电脑屏幕上的神经图突然亮起几个红点，正好对应我胎记发热的位置。而更神奇的是，商司瀚原本垂在轮椅旁的右手无名指，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生物电...共振。\"他艰难地抬起左手，指向屏幕，\"我的c7...你的...胎记。\"
我猛然明白过来——他改装了机械臂，将蝴蝶发卡设计成生物电传感器。当我佩戴它时，我们的神经系统会产生微妙的共振，就像那晚我们血液混合时出现的奇异符号。
\"所以它能帮你复健？\"我小心地问。
商司瀚摇摇头，调出另一组数据：\"只是...监测。\"他的目光落在我耳畔的发卡上，\"当你...靠近...我的神经...反应...更好。\"
原来他需要的不是精准的机械，而是我的存在本身。这台看似笨拙的装置，不过是他给自己找的借口——一个能让我靠近他工作台的合理理由。
我取下发卡仔细端详，在蝴蝶翅膀内侧发现一行刻字：For my little phoenix（致我的小凤凰）。这不仅是爱称，更是精确的科学描述——我的胎记，他腰间的疤痕，灵梧阿姨手腕上的印记，都是同一套基因密码的表现。
\"昨天那个求婚...\"我俯身靠近他的轮椅，让发卡再次接触我的头发，\"你吃醋了？\"
商司瀚的耳尖瞬间变红。他操纵轮椅转向电脑，假装专注调试参数，却忘了屏幕会反光——我看见他嘴角压不住的笑意。
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机械臂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我忽然理解了这个男人的\"语言\"——他说不出口的爱，都藏在这些精密的齿轮与电路里；他无法用拥抱表达的占有欲，化作了生物电的共振频率。
就像现在，当我故意在发卡旁哼起周远航昨晚提到的大学校歌时，机械臂突然\"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咖啡杯。
\"啊，又...故障了。\"商司瀚毫无诚意地道歉，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我大笑着摘下蝴蝶发卡，俯身吻了吻他还在泛红的耳尖。在这个由科技编织的奇妙联结里，我终于读懂了那颗沉默的\"机械之心\"——它跳动的方式或许不同寻常，却比任何誓言都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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