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戒之锋号脱离了亚空间航道，进入一片被星图标记为“未勘探”的区域，这里是卡利西斯星区的边缘地带。
导航系统最终锁定了一颗孤零零的岩石行星。
一座孤耸于星球赤道上的巨大建筑。
建筑表面密布着繁复的机械神教符文与审判庭的徽记，交织出一种亵渎与神圣并存的美感。这就是审判官马尔科夫的私人堡垒，一座远离帝国权力中心的巢穴。
穿梭机缓缓降落在堡垒底部一个巨大的平台。舱门开启，李明独自一人走了出来。冰冷的风卷起地面的尘埃，他抬头仰望着这座庞然大物，感受着它散发出的压抑与力量。
厚重的金属大门在他面前无声滑开，露出内部幽暗的通道。墙壁由黑曜石般的材料砌成，冰冷光滑。
一名身着黑色制服、面无表情的侍从在前方引路。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侍从将李明带到一扇巨大的、由齿轮和颅骨图案装饰的金属门前，躬身退下。
门向两侧滑开。
房间内部比李明预想的要宽敞许多，光线昏暗。马尔科夫正背对着门口，站在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窗外荒凉的星球地表。
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热切的笑容。
“欢迎，李明审判官。”马尔科夫的声音带着金属的质感，“来到我的陋室。”
“马尔科夫审判官。”李明微微颔首，步入房间。他打量着四周，这里不像审判庭总部的办公室那样刻板，墙壁上悬挂着一些模糊不清的画像和几件造型奇特的武器。
“斯考拉尔那地方，连空气都是虚伪的。”马尔科夫走到一张由未知生物骨骼和金属拼接而成的桌子旁，随意地坐下，“只有在这种边缘地带，才能呼吸到一点真实。”
李明没有接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他脑海中，维恩与马尔科夫打交道的记忆碎片浮现，那些关于激进派行事风格、内部暗语、以及对纯净派的鄙夷，都清晰无比。
他调整着自己的姿态和语气，模仿着维恩在类似场合下可能有的表现混合着谨慎、野心和对规则不屑一顾的态度。
“维恩过去常说，纯净派那些家伙，脑子里装的都是圣歌和浆糊。”马尔科夫的机械义眼闪烁了一下，似乎在捕捉李明脸上的细微反应，“他们永远理解不了，要对抗深渊，就得先凝视深渊，甚至…拥抱它的一部分力量。”
“力量本身没有善恶，只有使用它的人。”李明用一种平淡认同的语气回应。这是维恩的口头禅之一，也是激进派普遍认同的观点。
马尔科夫脸上的笑容更盛了，那是一种找到同类的释然。“看来，维恩没有看错人。能在哪种鬼地方，活着回来，还带回了‘惊喜’，你果然是我们这边的人。”
试探结束了。马尔科夫放下了那层伪装的客套，语气变得直接而热络。
“跟我来。”他站起身，“让你看看我的收藏。这些东西，在斯考拉尔那些老顽固眼里，可都是需要立刻净化的异端玩意。”
马尔科夫带着李明穿过房间侧面的一道暗门，进入了一条更为狭窄的通道。通道尽头，是一扇更加厚重、布满了能量符文锁的圆形金属门。
随着马尔科夫输入一连串复杂的指令，大门缓缓旋开，露出内部的景象。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穹顶高耸。柔和的光线从未知来源散发出来，照亮了陈列在房间四周的无数物品。
力场护罩下，漂浮着扭曲的灵族骨质武器，表面流淌着幽幽的灵能光芒。
金属支架上，固定着一具残破的太空死灵躯体，绿色的能量线还在其内部微弱地闪烁。
一个密封的水晶容器里，浸泡着一团不断蠕动、仿佛拥有生命的未知生物组织，散发出令人不安的精神波动。
墙壁上挂着绘制着亵渎符号的羊皮卷，书架上摆放着封面由人皮装订的古老典籍。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能量交织的复杂气息，灵能、亚空间污染、异形科技的残留……这里简直是一座异端与禁忌知识的宝库。
“怎么样？”马尔科夫张开双臂，脸上带着炫耀和痴迷，“这些都是我多年来的‘战利品’。每一个背后，都有一段值得讲述的故事，也代表着一种被帝国禁止的力量和知识。”
李明缓缓走过这些陈列品，他的灵能感知着周围涌动的危险气息。这些东西，任何一件泄露出去，都足以引发一场灾难，或是让马尔科夫本人被立刻打入异端行列。
“高层那些家伙，忙着内斗，争权夺利。”马尔科夫的声音在李明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嘲讽，“卡利西斯星区糜烂至此，他们却还在为谁该坐上主审判官的位置争吵不休。
纯净派固守着那些可笑的教条，而我们激进派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他走到李明身边，压低了声音：“维恩的失踪，让原本就紧张的局势更加微妙。你现在回来，又带着艾瑞西亚的‘成果’，很多人都在盯着你，想知道你站在哪一边，或者……你有什么价值。”
李明停在一件散发着微弱亚空间能量的护符前，没有回头。“价值，取决于能交换到什么。”
“说得好！”马尔科夫拍了拍手，“我就喜欢这种直接。你提交的那份‘黑暗科技’概要，我看过了。大部分……很有趣，但对我用处不大。不过，其中提到的那个‘零号协议’，关于某种高度自主、能够自我修复和适应的构装体核心逻辑那东西，我很感兴趣。”
李明心中微动。艾琳生成的资料包罗万象，他自己都没完全弄懂。没想到马尔科夫看中了这个。
“我需要一些东西。”李明转过身，迎上马尔科夫探寻的视线，“能够稳定现实，或者说，在亚空间干扰强烈的区域，锚定现实结构的技术或物品。”
这并非一个突兀的要求。审判官经常需要深入险境，面对亚空间腐蚀，寻求稳定现实的手段合情合理。一个刚刚经历过“异形精神瘟疫”洗礼的新晋审判官，有这种需求再正常不过。
稳定现实的锚.....好东西，也很稀有，我这里没有实物。
“不过，”马尔科夫话锋一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我知道哪里可能有关于‘亚空间之锚’的线索。那是个失落的技术，传说那怕是在大裂隙的风暴中都维持一小片现实的稳定。非常符合你的要求。”
“信息在哪里？”
“我可以告诉你。”马尔科夫伸出一根手指，“用你那份‘零号协议’的完整技术资料来换。我相信，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毕竟，你是从那个‘活体行星’带回这份知识的。”
李明沉默了片刻。艾琳的核心资料？不，不能给。但艾琳数据库里关于类似构装体技术的其他资料，或者经过处理、阉割版的“零号协议”，应该足够应付。
“可以。”李明点头，“我会将相关资料传输给你。”
“很好！”马尔科夫显得很高兴，“信息就在这个数据板里。关于‘亚空间之锚’最后出现的记录，以及一些相关的传说和可能的坐标推测。
能不能找到，就看你的本事了。”
他将一个黑色的数据板递给李明。李明接过，同时示意艾琳（通过精神链接）准备一份经过处理的技术文档。
交易达成了。
李明没有久留。在确认数据板信息大致可靠，并将一份经过艾琳“精心编辑”的技术文档发送给马尔科夫后，他便告辞离开。
马尔科夫亲自将他送到堡垒门口。
返回“惩戒之锋”号的穿梭机上，李明看着手中沉甸甸的数据板。亚空间之锚一个听起来就充满诱惑和危险的名字。
马尔科夫如此轻易地给出信息，或许是因为这信息本身就指向一个极度危险的地方，或者他想借此进一步观察李明的行动和能力。
无论如何，他得到了一个明确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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