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打头阵，三人沿着狭窄的螺旋阶梯不断向下。随着深入，墙壁上的青铜纹路越发密集，有些地方甚至形成了类似神经节的突起，规律地搏动着。
\"这地方...是活的。\"林昭轻声说，护甲随着她的呼吸微微发亮。
黑瞎子殿后，手中的军刺已经换成了从汪家人那里缴获的古怪短枪：\"比我想象的还要诡异。张家祖上到底造了什么怪物？\"
张起灵走在中间，突然停下脚步：\"不是张家造的。\"
林昭转身看他。在幽暗的青铜光芒映照下，张起灵的侧脸如同石刻般冷峻：\"远古文明遗产，张家只是守护者。\"
\"那汪家呢？\"林昭忍不住问。
张起灵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叛离者。\"
黑瞎子吹了声口哨：\"家族恩怨？我喜欢。\"
继续下行约十分钟，阶梯终于到了尽头。一扇造型奇特的青铜门挡在面前，门上没有任何把手或锁孔，只有无数细如发丝的纹路组成一棵树的图案。
\"到了。\"张起灵说，伸手按在门中央。
就在他的手掌接触门面的瞬间，那些纹路突然亮起蓝绿色的光，如同被注入生命般流动起来。门上的\"树\"开始生长，枝条延伸，转眼间布满了整扇门。
林昭胸前的铜钱突然变得滚烫，护甲自动展开至全身，发出与门上纹路相同频率的光芒。她不受控制地向前一步，也伸出手。
\"等等——\"黑瞎子刚要阻拦，却为时已晚。
林昭的手掌贴上门面。刹那间，一股电流般的感觉从指尖窜向全身，她的视野被一片刺眼的白光淹没。无数画面如洪流般涌入脑海：
——远古时期，一颗陨石坠落地球，内部含有特殊的生物机械复合体；
——原始人类发现并崇拜这种\"有生命的金属\"；
——某个古老文明利用它建造了能够连接意识的网络；
——张家和汪家的先祖本是同门，因理念不同而决裂...
\"林昭！\"
黑瞎子的喊声将她拉回现实。林昭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护甲的光芒正在缓慢平息。张起灵半蹲在她身旁，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担忧。
\"你看到了什么？\"他低声问。
林昭艰难地组织语言：\"起源...张家和汪家...曾经是一起的...\"
张起灵和黑瞎子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这时，青铜门无声地滑开了，露出后面的空间。
\"进去再说。\"黑瞎子警惕地环顾四周，\"汪家崽子们可能随时会到。\"
三人踏入青铜树所在的密室，身后的门自动关闭。林昭抬头，不禁屏住呼吸——
密室中央矗立着一棵约三人高的青铜树，枝干虬结，叶片繁茂，每一寸都精细得不可思议。更惊人的是，这棵树是活的。它的枝条在缓缓摆动，叶片开合间闪烁着微光，如同在呼吸。
\"这就是...\"林昭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控制器的载体。\"张起灵走向青铜树，\"需要张家族长的血激活。\"
黑瞎子却突然拦住他：\"等等，不对劲。\"他指着地面，\"有人来过。\"
林昭顺着他的指引看去，果然发现地面上有新鲜的脚印，还有几滴未干的血迹。更令人在意的是，青铜树的一根低垂枝条上，挂着一小块撕裂的布料——正是汪家战术服的颜色。
\"汪家已经来过了？\"林昭皱眉，\"那为什么没拿走控制器？\"
张起灵的表情变得异常凝重：\"不是没拿，是拿不走。\"他指向青铜树主干上的一道裂缝，\"控制器是树的一部分，强行分离会导致整棵古楼崩溃。\"
黑瞎子骂了句脏话：\"所以他们打算直接在这里使用？\"
林昭突然明白了什么：\"汪家不是要控制古楼...他们是想利用青铜树做别的事！\"
就在这时，青铜树的所有叶片突然同时剧烈颤动起来，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主干上的裂缝开始发光，越来越亮，直到刺得人睁不开眼。
\"不好！\"张起灵猛地转身，将林昭和黑瞎子推向后方，\"它被激活了！\"
但为时已晚。一道光束从裂缝中射出，直接命中张起灵的额头。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双眼大睁，瞳孔中倒映着飞速流转的青铜色光芒。
\"小哥！\"林昭想冲过去，却被黑瞎子死死拉住。
\"别过去！那是'天授'！\"黑瞎子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恐惧，\"张家最可怕的传承方式，会洗掉所有记忆！\"
林昭如遭雷击。天授——这个词在《盗墓笔记》里出现过，是张起灵周期性失忆的罪魁祸首。但她万万没想到，会亲眼目睹这个过程。
张起灵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他的嘴唇蠕动着，似乎在说什么，但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林昭挣扎着，护甲因她的激动而剧烈闪烁。
黑瞎子死死盯着青铜树：\"有办法中断，但需要另一个张家血脉者介入。\"他看向林昭，\"你确定要冒险？可能会连你一起被'天授'。\"
林昭毫不犹豫地点头。黑瞎子深吸一口气：\"好吧，听着，用你的护甲接触青铜树，但不要直接物理接触。想象它是一根导线，连接你和哑巴的意识。\"
林昭照做了。她集中精神，想象护甲延伸出去。神奇的是，护甲真的开始流动，从她指尖伸出一条细如发丝的金线，缓缓向青铜树探去。
当金线接触到树干时，林昭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眼时，她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纯白的空间里，四面八方都是流动的青铜色数据流。而张起灵就站在不远处，被无数光带缠绕，如同困在蛛网中的飞蛾。
\"小哥！\"她大喊，声音在这个奇异的空间里产生回声。
张起灵转过头，眼神迷茫：\"你...是谁？\"
林昭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他已经开始遗忘了吗？她冲上前，试图扯开那些光带，但手指直接穿了过去。
\"没用的。\"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昭转身，看到一个与张起灵有七分相似的高大男子站在数据流中，穿着古老的张家服饰。
\"张家族长？\"她猜测道。
男子摇头：\"我是青铜树的意识投影。你可以叫我'守树人'。\"他指向张起灵，\"每一代守门人都要经历天授，这是保持血脉纯净的必要程序。\"
\"胡说八道！\"林昭怒斥，\"这明明是洗脑！\"
守树人无动于衷：\"记忆是负担，情感是弱点。张家守门人必须纯净如初雪，才能履行守护职责。\"
林昭看向痛苦挣扎的张起灵，心如刀绞：\"一定有别的办法！\"
守树人沉默片刻：\"除非...有人愿意分担他的记忆负荷。\"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昭，\"你很特别，既是张家血脉，又不完全受束缚。你的护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怎么做？\"林昭毫不犹豫地问。
\"建立双向连接。但警告你，一旦失败，你们两个都会变成空白躯壳。\"
林昭深吸一口气：\"告诉我步骤。\"
现实世界中，黑瞎子看着林昭和张起灵同时陷入僵直状态，急得额头冒汗。突然，青铜树的另一根枝条动了起来，缓缓伸向林昭的太阳穴。
\"操！\"黑瞎子想阻拦，却被一道无形的力场弹开。
就在枝条即将接触林昭的瞬间，密室的门被猛地撞开。张海客带着五名全副武装的张家子弟冲了进来，后面跟着狼狈不堪的吴邪和胖子。
\"住手！\"张海客大喝，\"林昭，别上当！\"
黑瞎子一个翻滚躲开张家子弟的包围，闪到张海客面前：\"你他妈知道什么？\"
张海客没理会他的敌意，快速解释道：\"汪家设的局！他们故意激活天授程序，想用青铜树批量制造无记忆的超级战士！\"他指向林昭，\"她是第一个试验品！\"
吴邪脸色惨白：\"那小哥...\"
\"也在被清洗名单上。\"张海客咬牙，\"汪家想除掉最强的守门人。\"
黑瞎子眼中杀意暴涨：\"怎么中断？\"
\"需要两个张家血脉者同时...\"张海客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密室另一侧的暗门突然开启，六名汪家精锐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之前在资料室放冷箭的面具人。
\"晚了。\"面具人冷笑道，声音透过变声器显得格外刺耳，\"程序已经启动，很快你们就会有两个完美的空白容器。\"
黑瞎子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枪。奇怪的是，子弹在距离面具人一米处突然偏离，像是撞上了无形屏障。
\"没用的。\"面具人得意地说，\"青铜树已经认可了我们汪家的血脉权限。\"
混战一触即发。张家人和汪家人短兵相接，吴邪和胖子被迫卷入战斗。黑瞎子想接近林昭和张起灵，却被两名汪家高手缠住。
意识空间内，林昭听到了外界的混乱，但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张起灵身上。守树人已经告诉了她建立双向连接的方法，但风险极大。
\"决定好了吗？\"守树人问，\"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
林昭看着张起灵越来越迷茫的眼神，坚定地点头：\"开始吧。\"
守树人挥手，无数数据流突然改变方向，朝林昭涌来。剧痛瞬间席卷她的全身，仿佛每一根神经都被撕开重组。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强行涌入：
——年幼的张起灵在雪地中训练；
——无数个孤独的夜晚；
——一次次失去记忆又重新开始的轮回；
——最近几个月，有她和黑瞎子的画面...
\"坚持住！\"守树人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连接已经完成35%...\"
疼痛超出了人类承受的极限，林昭的意识开始模糊。就在她即将崩溃的瞬间，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林...昭...\"
她艰难地抬头，看到张起灵竟然挣脱了部分光带的束缚，向她伸出手。更令人震惊的是，他叫的不是\"林昭\"，而是她在原来世界的本名——一个她从未告诉过这个世界的任何人的名字。
\"你怎么会...\"她颤抖着握住他的手。
奇迹发生了。两人的护甲同时亮起耀眼金光，形成一个完美的球型力场，将入侵的数据流全部隔绝在外。守树人惊讶地后退：\"这不可能...除非...\"
现实世界中，正在激战的众人被突如其来的金光打断。青铜树剧烈震动，所有枝条疯狂摇摆，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怎么回事？\"面具人惊慌地问。
张海客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双向认主...古楼同时接受了两个主人！\"
金光中，林昭和张起灵同时睁开眼睛。林昭的护甲已经变成了与张起灵相同的样式，而张起灵的眼神也不再迷茫——他记起来了，全部。
\"小哥？\"吴邪试探性地叫道。
张起灵微微点头，然后转向汪家众人，眼神冷得可怕：\"滚出去。\"
简单的三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更神奇的是，青铜树似乎听从了他的命令，所有枝条突然调转方向，指向汪家人。
面具人见势不妙，大喊一声：\"撤退！\"
汪家人如潮水般退出密室。张海客想追，被黑瞎子拦住：\"别管他们，先解决这棵树的问题！\"
林昭仍然沉浸在震惊中。张起灵记得她的真名，这意味着什么？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有那些共享的记忆...
张起灵似乎看出她的疑惑，轻声道：\"以后解释。\"然后转向青铜树，\"现在必须封印它。\"
\"怎么做？\"吴邪问。
张起灵看向林昭：\"需要你的血，和我的血，混合滴入主干裂缝。\"
黑瞎子皱眉：\"这不会再来一次天授吧？\"
\"不会。\"张起灵肯定地说，\"现在我们是平等的守护者，青铜树无法单方面控制我们。\"
林昭点头，毫不犹豫地划破手掌。张起灵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两人将流血的手一起按在青铜树的主干上。
刹那间，整棵树的颤动停止了，光芒渐渐暗淡，最后恢复成普通的青铜色泽。那些活跃的枝条也垂落下来，如同进入沉睡。
\"成功了吗？\"胖子小心翼翼地问。
张起灵刚要回答，整座古楼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天花板开始崩塌，墙壁出现裂痕。
\"不好！\"张海客脸色大变，\"古楼要进入休眠状态了，所有出口都会封闭！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黑瞎子一把拉起林昭：\"走哪边？\"
张起灵指向密室顶部新出现的一个圆形通道：\"捷径，直通地面。\"
众人来不及多想，一个接一个爬上青铜树的枝干，向出口攀爬。林昭落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陷入沉睡的青铜树，心中五味杂陈。
这一趟，她不仅找回了张起灵的记忆，还意外得知他早就知晓她的秘密。更令人不安的是，汪家的阴谋显然不止于此...
\"林昭！快上来！\"黑瞎子的喊声从上方传来。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攀爬。不管前方还有什么挑战，至少现在，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羁绊比任何时候都要牢固。
而这一点，比任何秘密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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