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启明听得姜远要将武韬部学子留下,不由得吃了一惊:
“明渊,让学子们在楚洲观审案可以,但你要留武韬部的学子,你是想…?”
姜远点点头:“没错,咱们带他们一起去万家村!”
万启明忙摆手:“明渊不可!这些学子金贵,若有闪失怎么得了,这可不似在淮洲赈灾,说不得真要动刀兵的!”
苏逸尘摸了摸下巴,却道:
“万兄,侯爷的意思是,武韬部的学子是要为将的,此时去济洲万家村,可以提前感受一下。”
姜远点头道:“不错,日后武韬部的学子,终是要上沙场的,他们本身是有武艺的,又习有兵法。
让他们提前见见血,并不是坏事。”
万启明想了想:“那让他们在禁军与水军之后,若真有闪失,书院的亏就吃大了。”
姜远笑道:“放心,我打算好了,将他们留在水军大营,与水军一起行动。
每人给几个兵卒让他们带着,一为保护,二来练手!”
姜远与万启明要去万家村,自然不可能一上来就调兵杀过去,只有等得崔进名有抗法的行为时,才能调动水军。
也就是说,格物书院武韬部的学子,要么不去,去的话会随水军一起行动,这样便没什么风险。
万启明想了想,觉得这法子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便也同意了。
姜远又对陪坐的李锦书道:
“李大人,咱们的学子三百多人,府衙公堂是站不下的,而且楚洲的百姓也要过来观审。
你且命人连夜在府衙外的大街上,搭一个台子,咱们露天开审。”
李锦书闻言哪敢怠慢,领了命后酒也不喝了,带着人连夜去安排去了。
万启明笑道:“明渊,阵仗是不是太大了。”
姜远摆手道:“楚洲积弊已深,又不能像在淮洲一样大开杀戒,就得另选方式。
露天公审,正好可以震恶扬善,也让楚洲百姓知道你这个钦差不是来走过场。”
苏逸尘点头道:“万兄,侯爷所说不错,当初在淮洲时露天公审,一一杀过去,起到的效果尤佳。
如今淮洲民风良好,乡绅守规矩,就是因这秉正昭示的公断方式所造就。”
万启明听得苏逸尘也这么说,拱了拱手:
“启明受教了。”
姜远饮了口酒,又道:“万兄,明日公审,咱们的众多学子在下面看着,勿以怒而蒙心智,判罚当得当,刚柔相济方为上。”
万启明愣了愣,随即明白了姜远的意思。
格物书院的学子刚从淮洲回来,正直之性已初成,那么就要学一些为官之道与世故了。
万启明明日的露天公审,对于学子来说,是课堂之外的现场学习,尤为重要。
姜远心中一直在担忧,明年赵祈佑要重开春闱,指定从格物书院要人。
姜远岂不知鸿帝与赵祈佑的心思,这是想在铲除门阀开始后,来波大的。
如果学子们不会变通,不会处世,那他们在平步青云直上之时,也会伴着莫大的危险。
当初姜守业奉天命清查百官,并不是一味的放手去清洗,是极有分寸的。
而格物书院的这些学子,是初生的牛犊,到时候腰里别着圣旨,手上拿着刀…
所谓胸怀利器,杀心自起,若是失了分寸的话,杀人者恒杀之,千古不变。
姜远既然已经决定了,万启明苏逸尘也再无异议,此事也就定下来了。
姜远交待学子一番明日要早起,也便离席去歇着了。
妻妾不在身边,夜里真的就无话了,自不必详言。
只说第二日一大早,姜远便早早起了床,换上了侯爷专用九蟒五爪袍服。
他带着两套袍子,有检校司农寺卿的大红官袍,也有侯爷袍服,什么场合就穿哪套。
实在不行,两套一齐穿了,需要时脱掉一件也行,这事儿也就他能干得出来了。
姜远本以为自己起得够早了,却不料学子们起得更早。
一群学子在驿馆院子里伸展着腰骨,想是怕吵醒姜远等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声响。
姜远打着哈欠问道:“秦辉、申栋梁,你们怎么起这么早?”
“先生早安。”
秦辉与申栋梁等人见得姜远起来,连忙过需来请安,咧着嘴笑道:
“学生等在淮洲,起得比这还稍早,天不亮就要起来了,已是习惯了。”
姜远叹道:“那你们是真吃苦了。”
姜远记得这些学子在格物书院时,每天起床都极为困难,特别是这秦辉,不仅赖床,还嫌书院伙食差。
一副官宦人家大少爷的德行,去了淮洲数月,整个性子都变了。
这也是成长吧。
天即然已大亮,姜远让秦辉与申栋梁,将昨晚喝多了的学子们叫起来,吃过早餐后,领着他们往府衙而行。
学子们皆有些奇怪,昨夜姜远要多留他们一天,今早又这么早起床,不知道要领着他们干什么去。
学子们也不问,整了队形跟着先生走准没错。
不多时,一众人到得府衙前,见得空地上搭了个大台子,台下还放有许多长条板凳。
学子们懂了,先生这是要请大家看戏,就是不知道,是看书生小姐双化蝶,还是看白衣神将杀穿武威山了。
这两种戏,在民间极度受欢迎。
姜远看着台下那一排排的长条板凳也笑了,李锦书这厮还挺会来事。
姜远走上台子,指挥着学子们入座:
“大家都坐好,趁着还早,府尹老爷与钦差老爷还没来,为师先交待几句,你们也好知道干嘛来了。”
“先生,您这是要请学生等看戏?会不会晚上看戏,更有氛围一点。”
“对啊,先生,大清早看戏有点不习惯。”
学子生也知姜远脾性,只要不是上课时,都很随意,学子们也便不会那么拘束,想到什么就说。
姜远咳嗽一声,白眼一翻:
“你们想屁吃呢,为师有那闲钱给你们请戏班?”
秦辉叫道:“先生,您不会也被师娘管住了银钱吧?学生可以借您一些的。”
又一个学子笑道:“先生,学生还有二两银子,给您应个急,回书院后您还我三两就行。”
“都给我滚犊子,为师需要借钱使么?
那个谁,杨更年是吧,你小子敢放为师的高利贷,回书院给我写万字认罪书,少一个字,你死定了!”
杨更年的笑顿时僵住,嚎道:“先生,求放过啊!”
就在此时,驿馆方向传来一声锣响,姜远听得这声音,就知万启明赶来了。
钦差正式出行是有规矩的,这锣声便是开道所用。
想来万启明这厮昨夜有话,以致起晚了,见得姜远带着学子出门了,这才匆匆往这边赶。
姜远也不再与学子们说笑,神色一正:
“诸位学子都听好,为师今日带你们来此,不是看什么大戏,而是观审案。
你们要细心看,用心想,全程我不会多说一个字,也不会出言打断审案,尔等能领悟多少,皆看你们的悟性。”
一众学子这才恍然,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人人正襟危坐。
姜远又道:“诸位之中将来有许多人,肯定要考取功名出仕的。
将来尔等为任一方,案子怎么判,是非曲直怎么定,皆由尔等做主。
尔等他日掌刀,切勿被刀掌了尔等的心神,不要为私念杀人,也不要为私念而不杀人。”
姜远这话说的有点拗口,但学子们却是听懂了,齐声道:
“谨遵先生教诲!”
就在这时,府衙大门大开,十数衙差分两列而出。
穿着官袍的李锦书上了高台,朝姜远一拱手:
“下官见过侯爷。”
此时万启明也到了,下了马车迈着四方步上来,也是一拱手:“见过侯爷!”
此为正式场合,规矩不能乱,姜远最大,也便端了架子受了礼。
姜远一挥手:“万大人,李大人,时辰已不早,擂鼓聚民。”
实际上高台四周,此时已围拢过来不少百姓,除了看热闹的,更多的百姓是来申冤的。
两个高大的衙差,将鸣冤鼓抬上高台,使了劲一阵擂,鼓声传遍整个楚洲府城。
百姓听得鼓声,更多的人从四面八方缓缓聚集而来,见得这高台不由得议论纷纷。
昨日府衙贴出来的告示,只说钦差大人接万民状纸,却是没想到连夜又搭了高台。
李锦书见得聚过来的百姓已是人山人海,先将万启明请到主座坐了,咳了一声嗓子走至台前,高声道:
“楚洲的父老乡亲,今日钦差大人与丰邑侯巡治楚洲,查贪治恶!
我楚洲原本民风淳朴,百姓乐善,却因一些宵小之人为恶,使得楚洲百姓苦不堪言!
今钦差大人奉天命,捉拿贪赃枉法之官绅刘清河、董先忠,原楚洲司马汪天福抗阻钦差,纵使其族人为恶一方,也被革职查办!
今日有冤者申冤,钦差大人与丰邑侯定公正审之!”
李锦书话音一落,围观的百姓中顿时有数不清的人举了状纸,口呼冤枉。
万启明朝姜远看了一眼,拿起惊堂木一拍:
“带人犯刘清河!”
刘清河与其家眷被五花大绑,早已被押在台后,听得万启明的号令,一众衙役将其押上高台来。
他这一上台,底下的百姓又哭又骂,看来他告老之后,在楚洲干的事,也让人人恨之。
刘清河该招的供早招了,罪也认过了,但却也不是上来走过场那么简单。
万启明俊目中寒意十足,一拍惊堂木:
“刘清河,你在任济洲县令时,勾结崔氏崔进名,伪造万家村地契、逼万家村民为奴,包庇杀人凶徒,你可认!”
刘清河大声道:“老朽认罪!”
“好!此一罪!你认便行!本官再问你,你在楚洲夺他人良田,或与其他乡绅勾结欺压百姓,你可认!”
“老朽认罪!”
“那你便将与你勾结的乡绅报上名姓,与所行之恶事一一说来!”
刘清河爽快的不行,念了一大串的名字,其中就有董先忠与汪天福的大名。
又将在楚洲与谁谁一起为祸之事,一一道尽,竟说了足有一柱香的功夫,这恶做的委实不少。
万启明扔下一根签牌,喝道:“禁军洪校尉可在!”
洪森出列应道:“末将在!”
“命你按刘清河所供述的名单,将作恶乡绅捉拿,抗法者杀!”
洪森领了命,领了三十个禁军与五十衙役抓人去了。
万启明又一拍惊堂木:“刘清河贪赃枉法,勾结豪强逼良为奴,又在楚洲为恶,藐视法度,辜负圣上之恩!
按大周律,判处斩首之刑!其家眷本应三世为奴为娼,但圣上有鸿恩,又念你有悔罪之意。
特判抄其家产,家眷流放岭南,你可服!”
刘清河长松一口气,姜远还是讲信用的。
“老朽谢过钦差大人与丰邑侯!”
台下的学子见得这一幕,听得刘清河犯了这么多事,只判了个斩首,家眷也被轻判,不由得小声议论起来。
在他们看来,刘清河罪大恶极,这种人拖出去剐了都是便宜的。
但他们是来观审的,心里有话也只能小声议论。
围观的百姓也有不少人有意见,认为钦差太过心善了。
特别是那丰邑侯,不是在淮洲杀得人头滚滚么,今日到怎么不吭声了。
不过刘清河被判了斩刑,也算给百姓们出了口恶气了,大家也就勉强接受了。
接下来被押上来的,是董先忠与他的两个儿子。
昨日有乡绅来揭发董先忠的两个儿子欺男霸女,万启明当即点出禁军去董家拿了人。
反正审一个董先忠也是审,审他父子三人也是审,那就一块儿得了。
原本姜远与万启明打算,将汪天福与董先忠交给李锦书来办的。
但因昨日汪家恶霸袭杀姜远,今日又搞了个露天公审,就不能再给李锦书来办了。
否则以李锦书那讨好上官的性子,他能借此袭杀王侯之罪,杀得人头滚滚。
这种事,李锦书这厮绝对干得出来。
“董先忠!董世龙、董世虎,尔等认罪否!”
万启明一拍惊堂木,喝道。
根据刘清河的口供,与百姓们的状纸,要定董家父子的罪,这就好办了。
至少姜远与万启明是这样认为的。
但谁料昨日还被吓晕过去的董先忠,今日与两个儿子抵死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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