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却只是一脸平静的看着他，并没有说话，但落宵却是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没错，灵宗和妖族的确是有不得不杀他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很充分。无论是他，还是他身后的神剑幻宗，与灵宗和妖族之间都有着无法化解的仇怨，除非一方彻底湮灭，否则他们之间的仇恨只会无穷无尽的延续下去。
就在这时，两道流光突然落入寺庙中；只见两个气态昂扬的青年稳稳落地后便大步走了过来，不由分说的便坐在了落宵和了却身旁。
落宵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二人坐下后便直接接过了却递给他们的茶，一饮而尽，却是丝毫不觉得这茶有什么苦涩的。
“听说你已经突破到了渡劫境第八重了，那距离你引来九重雷劫岂不是越来越近了？”说话的正是李涟昇，他原本与蓝见在沿着中陆长城巡视，在商议要不要去西洲闹上一闹，可突然就收到了落宵的传音，落宵的神识在他抵达悬音寺的瞬间便已经锁定住了二人。
在收到落宵的传音后，二人便立马赶了过来。
李涟昇这话一问出口，对面的蓝见也是神色严肃了起来，望向落宵。
落宵见他们二人这般神情，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担心我渡劫失败？”
“你从大乘境突破渡劫境时，我们可都亲眼瞧见了，事后我们也问了一些老祖们，他们说你突破渡劫境时所引来的天道雷劫，完全就不像是大乘境突破渡劫境能引来的，反倒是像渡劫飞升时才能引来的九重雷劫。”蓝见神色凝重的看着落宵，语气严肃的说道：“老落，你真的有把握能扛住九重雷劫吗？按照你以往渡劫的架势来看，你引来的九重雷劫，绝对是能够毁天灭地的存在。若是你没有把握，是不是先暂时不要去突破渡劫境第九重？”
“是啊，你渡劫飞升，我们几个也帮不上你什么。你要不还是做好准备后再尝试也不迟啊，你突破的速度已经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人了。”李涟昇也是一脸凝重的看着落宵。
落宵都快被这俩人给搞蒙了，一头雾水的看着二人：“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我才突破到渡劫境第八重而已，谁说我要突破渡劫境第九重了？再说，也不是突破到渡劫境第九重可以尝试渡劫飞升的啊。你们在想些什么啊？”
“嗯？”李涟昇和蓝见顿时愣住了，随即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望向落宵齐齐开口问道：“那你不是要准备尝试渡劫飞升，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百年不见，我过来看看你们而已，你们是不是有点想太多了？”落宵有些无语的看着俩人，心中忍不住腹诽道，就这俩人的样子，真的是如今修仙界正道的领军人物吗？确定不是开玩笑的？
听到落宵的话，李涟昇和蓝见明显是松了口气，随即俩人都放松下来，端起桌上的茶水再次一饮而尽；见百年前喝这茶都能哇哇叫的俩人，如今却是能够面不改色的连饮两杯，落宵不禁感到有些诧异。
了却似乎能够一眼看穿落宵心中在想些什么，于是微微一笑，拿着茶壶往落宵已经空了的茶杯中倒上一杯热茶；轻声说道：“这百年间，他们二人每次从战场之上回来，都会来悬音寺和我聊一会，顺便品一品我亲手种植的茶；估计是已经喝习惯了，所以也不觉得苦了。”
“哎，我们可不是因为喝习惯了才不觉得苦的。”蓝见连忙叫道。
李涟昇也是立马出声附和道：“没错，我们才不是因为喝习惯了的原因呢。”
看着二人有些激动的样子，落宵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们。
李涟昇注意到落宵看他们的目光，于是长叹了一口气，开口解释道：“其实一开始每次过来，这家伙总给我们喝这个苦涩难忍的茶；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每次喝这茶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些跟着我们一起上战场的道友们。我们每次与妖族交战，都会有一些人再也无法回来，一想到他们的样子，我们喝这茶的时候便觉得苦涩的味道少了几分。百年过去，我都已经记不清有多少道友陨落在我的面前了，但是他们的模样和声音却始终都回荡在我的记忆中，修士就是这一点不好，无论事情过去多远，你都会记得，而且记得非常的清楚。”
落宵沉默了，脑海中也不由自主的想起陆舟和蓝虚他们的身影；李涟昇说的没错，修士的记忆力可是非常好的，几乎是过目不忘，无论过去多少年。陆舟和蓝虚他们的模样，甚至是他们的声音，落宵至今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想到妖族攻打中陆边境的那十年间在他面前陨落的人族修士，落宵默默的端起了身前的茶杯，抿了一小口。
嗯？确实如李涟昇说的那般，这茶似乎也不是那么苦了。
看着三人的神情，了却神色平静的将茶壶放回到小炉上，轻声开口说道：“当初我便与你们说了，希望你们不会有朝一日能够面不改色的喝下这茶。都说人生苦短，可修士的寿元不出意外的话，都是非常漫长的；对于修士来说，苦也是漫长的。”
落宵望着坐在他对面的了却，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了却能够神色如常的喝下这么苦的茶；因为在他昏迷的那些年，在悬音寺年轻一代师兄弟们最需要他的那些年里；他这位被给予最大希望的悬音寺大弟子，却躺在床上昏睡着。悬音寺除了他们这一代的年轻弟子，所有师长为了抵御妖族冲出封印之地而全部陨落。
而他们生活了无数年的悬音寺，如今也沦为了妖族的地盘，他们甚至是无法回去再看一眼曾经的悬音寺。
这茶虽苦，可比起了却心里的苦，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落宵沉默着，一言不发的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嗯，这茶一点也不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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