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珩和黎绘下楼时，黎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右手端着茶，左手拿着手机，目光在屏幕和茶杯间游移。
当然，还会时不时的落在两人紧紧牵着的手上。
嗯...至少女儿的衣服还是整洁的，这让黎父稍感安慰。
而且这还是在自己家，谅这小子也不敢随便胡来。
黎明看见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迎了上来，笑道：
“珩哥好，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张珩：...
这确实是以前两人打游戏是他对自己的称呼，还是黎绘让他这么叫自己的。
说是对方比他小了一岁，叫他珩哥是应该的。
但是他想收回上一章他说的两人性格很相近的这句话。
虽然是恭维的话，但是结合语气跟神情，怎么又尬又欠打。
“你好。”张珩礼貌回应。
黎明却笑着伸出手：“握个手，珩哥。”
张珩依旧假笑着，轻轻握住黎明伸出的手，力度适中，既不失礼也不显过分热情。
黎父就在旁边虎视眈眈，他就算想皮也不敢造次。
好在黎绘及时出手解了围，她淡淡道：
“你怎么来了？”
“听我爸说你回来了，我过来看看。”
黎明的目光在黎绘和张珩之间打转，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怎么，有了男朋友就不欢迎我这个堂哥了？”
“嗯。”
黎绘毫不留情的点头。
她跟黎明既是亲戚，也是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自不必多说。
但是...
他还是没有张珩重要。
嘻嘻。
黎明：...
他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刘娅都结婚了，你什么时候把你们之间的事情提上日程？”
“这个就不用你费心了，合适的时候自然就会安排的。”
说着，黎绘打量了黎明一眼，开始反击：
“你呢？张珩都有女朋友了，你对象呢？”
黎明被问得愣了一下。
能不能翻译翻译，什么叫做张珩都有女朋友了？
而且，如果他不瞎的话，张珩的女朋友可不就是你吗？
好家伙，这么快就胳膊肘往外拐，拿着刀来追着堂哥杀了是吧。
黎明脸色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很快调整过来，干笑道：“我比珩哥小一岁，还没满22周岁，还早呢。”
“但是你还有一个月就满了。”
黎绘依旧继续刀刀暴击。
她举起跟自家男友紧紧相前的手，在黎明面前晃了晃，好看的眸子里面满是挑衅的笑意：
“你可得加快一点哦，我还等着叫嫂子呢。”
黎明感觉自己这一趟像是自讨没趣，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他刚刚就不应该过来给两人当说客的，现在反而成了被调侃的对象。
虽然是自来水，虽然这是两人以前常用的互相攻击的方式。
但作为一个妹控哥哥来说。
怎么回事，好像真的有一点心痛....
想了想，黎明忽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反击点，嘴角微微上扬：
“嫂子不着急，现在我算是有妹夫了。”
说着，他转向张珩：“珩哥，我叫你一声妹夫不过分吧。”
闻言，张珩刚想下意识的说“不过分。”
虽然自己比他大了一岁，但对方是黎绘的堂哥，这声“妹夫”倒也确实受之无愧。
只是黎绘在一旁脸色一沉，迅速截住话头：
“想得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你说说我在想什么？”黎明说。
“你想让张珩叫你哥哥。”黎绘一语道破。
“对啊，我叫了他这么久的珩哥，让他叫我一声哥不过分吧。”
“过分，特别过分。”
黎绘的表情十分认真：“我这里跟你划个道，你俩还是按原先的称呼来。”
“...”
“呵呵。”
黎父在心里偷笑两声。
让你不请自来当说客，这下尝到苦头了吧。
......
两人的斗嘴并没有持续多久。
黎绘像是一只老母鸡一样，像护着自己的小鸡仔一样护着张珩。
不过这并不是她不尊重她堂哥。
只是两人的年龄差距不大，说破天也就一岁半的差距。
所以在更多的时候，黎绘对他并没有对黎阳那种兄妹之间的感觉。
基本上都是把他看作一个很要好的朋友。
三人在村子里面转悠了一圈，夕阳的余晖洒在青石板路上，映出斑驳的影子。
黎绘挽着张珩的胳膊，她记得的东西不多，基本上不记得太多这个村子里面关于自己的往事。
所以基本上都是黎明在讲，她跟张珩两个一起听。
像是听别人的故事，偶尔插几句感慨。
但
她记得她最喜欢在村子前面的那片荷塘转悠。
——在少年在竹林刻下幼时痕迹的那个盛夏，她曾在这里摘下片片荷叶。
盛起一份阳光，一份清凉。
“我们去看看姨奶奶吧。”黎绘说。
她口中的姨奶奶是黎明的亲奶奶，住在村子另一头。
小时候除了哥哥跟父亲外，就她对自己最好了。
不管是闯了多大的祸，姨奶奶总是笑眯眯地护着她，轻声细语地安慰，从不责备。
“嗯。”张珩应道。
三人穿过村中小径，很快就来到了黎明二叔家门口。
姨奶奶坐大门口旁一把跟她一样上了年纪的木椅上，旁边是一张桌子，一个火炉。
“奶奶，黎绘回来看您来了。”黎明大声的喊。
姨奶奶缓慢的抬起头，通过耳朵辨别了一下声音的方向，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绘绘来了啊，绘绘好啊，绘绘好...”
这种熟悉而温暖的称呼让黎绘心头一暖，眼眶微湿。
她快步向前，蹲下身子紧紧握住姨奶奶的手，也是大声说道：
“奶奶，我回来了。”
“嗯，绘绘好啊，绘绘好...”
黎绘的姨奶奶只是简单地重复着这句话。
她今年已经将近九十岁了，岁月已经带走了她太多东西。
行动能力、思考能力跟语言能力早就大不如前，但那份对黎绘的疼爱却依旧清晰。
黎绘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又大声喊道：
“奶奶，我还带了我男朋友一起来看您。”
她不知道姨奶奶还不能不听得懂，但她必须得说。
听到此话，原本看着这一幕眼眶微微湿润的张珩，也蹲下身子，蹲在了姨奶奶的另一边。
在老人的另一边承欢膝下。
张珩轻声问候：“奶奶好，我是张珩。”
姨奶奶并没有什么反应，依旧只是慈祥地笑着，嘴里重复着：“绘绘好啊，绘绘好...”
黎绘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见状，张珩加大了声音，再次说道：
“奶奶，我是张珩，是黎绘的男朋友。”
“绘绘的男朋友...”姨奶奶呢喃道。
听不出是疑问句还是肯定句。
忽然，在呢喃了几遍之后，姨奶奶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绘绘，这个小伙子好啊。”
黎绘又有些憋不住想哭，但姨奶奶的话却让她破涕为笑。
她虽不忍，但还是问：
“奶奶，你怎么知道他好。”
姨奶奶慈笑着，她的手被张珩引到了张珩的脸上，轻轻抚摸着。
岁月虽然也夺走了她的视觉，但：
“张衡是个好人呐，发明地动仪救了好多人...”
很明显，姨奶奶的清明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又陷入了混沌。
回答黎绘的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她的全部力气。
她双手顺着两人的手臂渐渐往下垂，停在两人的手心处后，又微微发力，想再做些什么。
一旁的张珩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细微动作，他将自己跟黎绘的握在了一起，然后又将姨奶奶的手盖上。
似乎是有所感觉，姨奶奶的脸上露出一丝安心的微笑，眼皮渐渐沉重，声音微弱却依旧温暖：
“两个人（要）好好啊，两个人（要）好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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