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冷风没能吹散骨子里的寒意,反而让徐文祖那些话像冰锥一样扎得更深。培养皿,样本,游戏。我不过是他观察箱里一只比较特殊的虫子,而他对我的“兴趣”,是比杀意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回到304房间,反锁上门,那面人皮墙依旧无声地矗立着,缝合线的纹路在昏暗光线下像扭曲的符咒。我避开它的视线,蜷缩在离门最近的角落,从衣柜深处摸出一瓶水和半个面包,机械地吞咽。
食物和水缓解了身体的饥渴,但精神上的焦渴却在蔓延。徐文祖要“游戏”,作家要“主角”,这栋房子要“回归”。我被无数双无形的手推搡着,走向一个我拼命抗拒的深渊。
不能坐以待毙。
既然暂时无法逃离,既然必须在这个“培养皿”里活下去,那我就需要信息。需要了解我的“邻居”们,了解这栋房子的规则,了解……那个可能潜伏在我体内的“我”。
第一个目标,是那个总是散发着福尔马林和炖肉混合气味的源头——严福顺。
第二天上午,估摸着时间,我再次下楼,走向管理员室。门依旧虚掩着,那股甜腻腥臊的味道淡了些,但依旧存在。
我敲了敲门。
“进来。”严福顺沙哑的声音传来。
我推门进去。她正坐在一张旧桌子前,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针线,似乎在缝补什么东西——一块深色的、质地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布料。看到是我,她动作顿了顿,浑浊的眼睛从镜片上方抬起来,那程式化的慈祥笑容立刻挂回脸上。
“是你啊,有什么事吗?”她放下手里的活计,那块深色布料被她随手塞进了旁边的针线篮里。
“我想问问,”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常,甚至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新住客的困扰,“这里的垃圾……该怎么处理?我看到公共厨房的垃圾桶已经满了。”
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一个试探。
严福顺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哦,那个啊,”她慢悠悠地说,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看不见的灰尘,“放在门口就行,我会处理的。”
她走到门边,指了指外面走廊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大塑料袋。“就放那里。”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塑料袋鼓鼓囊囊,边缘似乎有些深色的污渍渗出。
“好的,谢谢。”我点点头,却没有立刻离开,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房间,最后落在那台老式冰柜上。“您这里……东西真多。平时采购一定很辛苦吧?”
“习惯了。”严福顺挡在冰柜前,笑容似乎僵硬了一瞬,“都是些老街坊照顾生意,送来的。”
老街坊?送来的?送什么?肉吗?
我压下心头的翻涌,脸上露出一个理解的、甚至带点讨好的微笑:“那真是辛苦了。我看您总是一个人忙里忙外,如果需要帮忙的话……”
“不用!”严福顺几乎是立刻打断了我,语气有些急促,随即又意识到失态,重新堆起笑容,“不用麻烦你了,年轻人忙自己的事情就好。这里……我都打理惯了。”
她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戒备和驱赶意味。
我识趣地没有再问。“那我不打扰您了。”
转身离开管理员室,关上门的那一刻,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在隐瞒。那台冰柜,那些“老街坊”送来的“东西”,绝对有问题。而且,她似乎很警惕别人靠近那里。
回到三楼,我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在走廊里慢慢踱步。下一个目标,是作家。
站在201门前,我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阵慌乱的窸窣声,然后是作家紧张的声音:“谁、谁啊?”
“是我。”
门立刻被拉开一条缝,作家苍白的脸探出来,看到是我,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混合着恐惧和兴奋。“你……你来了!”
他拉开门,让我进去。房间比昨晚更乱,稿纸铺得到处都是,那个未完成的木偶依旧摆在桌上,胸口那个红点似乎更鲜艳了些。
“我……我正在创作!”他激动地说,挥舞着沾满暗红色墨水的钢笔,“新的章节!关于……关于觉醒!你感觉到了吗?那种力量在涌动!”
他的目光热切地在我脸上搜寻,试图找到他臆想中“觉醒”的迹象。
“我只是想来问问,”我避开他那令人不适的视线,目光扫过满地的稿纸,“你在这里住得久,知不知道……关于这栋房子以前的事情?或者,其他住户的事情?”
作家脸上的狂热凝固了一瞬,随即被一种更深的神秘感取代。他压低声音,凑近我,带着墨水和铁锈的气息喷在我脸上:“你……你也察觉到了,对不对?这房子的‘记忆’!它在呼吸!它在低语!”
他指着四周的墙壁,眼神癫狂:“墙壁里,地板下,到处都是!那些消失的人……他们成了房子的一部分!徐医生……他懂得如何与它们交流!他是特别的!”
他语无伦次,沉浸在自我的幻想里。
“那严福顺呢?”我引导着他,“她好像总是一个人,管理着这里……”
“她?”作家撇撇嘴,露出一丝不屑又带着恐惧的神情,“她是‘饲养员’!她负责……喂食!用那些‘东西’喂饱这栋房子,也喂饱……我们!”他打了个寒颤,抱紧了自己的双臂,“但我不同!我不需要那些!我有我的创作!我有……你!”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依赖。
从作家这里,得到的信息支离破碎,充满了个人幻想,但并非全无价值。“饲养员”、“喂食”、“消失的人成了房子的一部分”,这些碎片拼凑起来,指向一个更庞大、更黑暗的真相。
我没有再多问,找了个借口离开了201房间。作家的狂热让我窒息。
站在走廊里,我最后将目光投向楼梯上方。
徐文祖的305房间。
他才是核心。是掌控者,是观察者,也可能是……最终的处刑人。
直接去找他,无异于羔羊入虎口。
但有些信息,或许只能从他那里得到。
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口袋里那瓶未开封的矿泉水的冰凉轮廓,以及手腕上念珠的微弱暖意。
然后,迈步,向上走去。
站在305门前,我没有立刻敲门。里面静悄悄的。
我知道,他一定知道我在外面。
抬起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门板的瞬间,门却从里面被拉开了。
徐文祖站在门口,似乎正要出去。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装,金丝眼镜擦拭得一尘不染,脸上是那副完美的、无懈可击的温和表情。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没有丝毫意外,仿佛我的到来早已在他的日程表上。
“有事?”他问,语气平淡。
我仰头看着他,走廊昏暗的光线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阴影,将他笼罩在一片模糊的权威感中。
“我想知道,”我开口,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游戏’的规则,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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