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他将里面所有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
如同倒垃圾,成堆的低级疗伤止血丹药,品质低劣,但对这些苦役来说,已是救命仙药。
几大块风干、肉发硬的饼子,散发着诱人的食物气味,甚至还有十几块灵气稀薄的元石,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微微光芒,还有几柄品相很糙,但足够锋利的铁刀铁剑,散落一地如同一座微小的宝藏山。
“吃的……治伤的……能拿的都拿走。”
大老黑粗声粗气,如同在施舍。
“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滚。”
矿坑底部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愣住了。
呆呆看着那一堆,在他们眼中,如同救命的稻草般的食物丹药武器,看着那个魁梧凶神恶煞,却粗暴地将这些东西摊开在他们眼前的壮汉,再看看那个靠在岩石上,脸色惨白似乎随时会倒下,目光却依旧沉静深邃,如同深渊的白衣青年。
“噗通……”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那个抱着破布偶的妇人。
她猛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矿渣上。
“恩人……神仙……老爷……谢谢……谢谢。”
“我……我……替我……那苦命……的……囡囡……谢谢了。”
她语无伦次泣不成声,如同一个终于找到发泄口的困兽。
“爹。”
那个背上挨了一鞭子的少年狗剩,也猛地回神。
他没有立刻扑向丹药,而是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冲到白发老矿工身边。
“爹,丹药,有有救了……恩,仙丹……仙丹。”
他手忙脚乱抓起一瓶最近的止血散,抖索着拧开瓶塞。
也不顾倒多倒少。
颤抖着把淡黄色的药粉,一股脑全撒在老人血肉模糊的背上,一边撒一边痛哭流涕。
“爹……醒醒……别……别丢下狗剩……”
“吃……吃肉干有肉……有药……我们……能活……能活啊……”
人群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水,瞬间沸腾了。
所有麻木绝望悲伤,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生路,点燃幸存的矿工们,如同潮水般涌向那堆救命的东西。
“丹药……”
“肉……”
“快给二娃敷上,他腿被石头压坏了……”
“滚开,这水是我的……”
“娘,快,水……给娘喝……”
“别抢,都有……都有……”
“让老人和孩子先拿。”
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在争抢,但更多的是在混乱中,自发地照顾伤势更重的同伴。
搀扶着老弱妇孺,优先将药物和食物送给那些最需要的人,一种被周家践踏到泥土里已经死去的名为人性温情的东西,如同岩石底下倔强的小草,悄然冒头,顽强生长在一片血泪浸透的焦土上。
“操……他妈的这才像个人样。”
大老黑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看着眼前混乱,却又充满了久违生气的场景,低声骂了一句。
声音却莫名有点沙哑,他别过脸,望向那依旧深不见底幽暗的裂缝。
“呜…………”
就在这时,裂缝深处那稚嫩威严,之前带着无尽痛苦和激动的嘶鸣,再次响起。
这一次,声音变得极其虚弱急促。
仿佛在催促,同时矿坑里那些被姜啸血脉力量,暂时压制变得黯淡的血纹矿石,表面那些诡异的血色纹路,猛然再次亮起。
如同回光返照,暗红色的光芒,不再散逸出那股令人不适的邪异波动,反而如同受到某种召唤,化作一缕缕肉眼可见的细密血线,诡异地开始向着那道裂缝深处缓缓流动汇聚。
“噗……”
姜啸再次喷出一口鲜血,重瞳猛地一缩,死死盯向裂缝。
“它在召唤矿脉强行吸取本源。”
大老黑也猛地扭头,铜铃大眼布满震惊。
“下面那东西快撑不住了。”
他感受到裂缝深处,那呼唤他的那股古老亲切,却又极其微弱的气息,正在疯狂地抽取着矿脉仅存的力量,以一种不可挽回的方式燃烧自身。
如同行将熄灭的烛火,在最后疯狂挣扎爆发。
“噗嗤……”
“嗤……”
暗红妖异矿坑地面上那些血纹矿石,如同被赋予了生命。
表面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血管的红色纹路,骤然亮到极致。
血光几乎刺目,一股远超之前的邪异阴冷力量,弥漫开来。
更可怕的是一道道,肉眼可见如同活物的猩红血线,从遍布整个矿坑的矿石表面,脱离如同被无形的巨大吸管,抽离朝着那深不见底幽暗裂缝疯狂倒灌而入。
“啊……”
靠近裂缝边缘,一个正小心将手中一小块干肉,喂给怀中婴儿的妇人,突然凄厉惨叫。
她骇然看到自己,那本就干瘦的手臂,皮肤如同被抽干了水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一丝微弱的但无比清晰的红色能量,正从她裸露的皮肤下渗出。
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拖拽,飘向裂缝。
她怀里的婴儿,也发出微弱如同小猫般的哭声,瘦小的脸蛋,肉眼可见地失去最后一丝红润。
“娘……”
那少年狗剩,惊恐地看向自己抱着昏迷爷爷的手,他手上的皮肤,也微微变得灰暗,一丝无力感侵袭全身。
“矿……矿石……在……吸我们……的……血……救命……”
“救命啊……”
刚刚燃起生机的矿工,瞬间堕入更深的恐惧绝望。
有人惊叫着,试图远离脚下的血纹矿,但整个矿坑底部全是这些邪异的矿石。
无处可逃。
“操……”
大老黑暴吼如同滚雷。
他猛地扭头,望向姜啸眼中除了狂暴,竟多了一丝从未出现过的慌张和急切。
“老男人,下面那东西在拼命。”
它在强行抽取整条矿脉的本源煞血源,在透支自身最后的一丝力量引动的反噬,就是连同这些长期沾染矿脉气息身体,已经被轻微侵染的矿工们,一起被当作燃料燃烧抽取。
“在找死。”
姜啸灰金色的重瞳,骤然收缩如同针尖。
“大老黑守住裂缝口所有人。”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
“退……远离边缘……快。”
话音未落,他猛地深吸一口气。
这口气吸得如此深,以至于胸骨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原本就惨白的脸,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如同金纸。
但下一刻,一声低沉如同古神咆哮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爆开。
“吼……”
姜啸原本虚弱痉挛的身体,猛地绷直如标枪。
一股难以形容的浩瀚威压,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不是灵力,而是一种纯粹古老神圣而,又带着一丝原始荒蛮的血脉之力。
一圈肉眼可见的淡金色能量波纹,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如同水波涟漪横扫整个矿坑。
“嗡……”
空气震荡,那些疯狂朝裂缝倒灌的猩红血线,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屏障,速度陡然一滞。
那些被抽离身体的微弱血能,也暂时停止了剥离。
矿工们身上那可怕的枯萎感,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暂时缓解。
“呼……呼……”
姜啸剧烈喘息,身体晃了几晃,嘴角紫金色的鲜血,如同不要钱般涌出。
胸口那青黑爪痕之中,原本被他暂时压制的玄阴煞气,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凶兽,疯狂反扑。
黑气如同无数毒蛇,疯狂蠕动侵蚀。
范围猛地扩大,半边胸膛几乎都被青黑蔓延覆盖,剧痛如同亿万钢针攒刺灵魂,但他的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寒冰,更加锐利冰冷。
他没有丝毫停顿,右手五指并拢,指尖一点,凝聚了他此刻残存所有血脉本源的金红色。
血芒璀璨,如同浓缩到极致的骄阳,狠狠点在自己胸口,那疯狂蔓延的青黑爪痕之上。
“嗡……”
一声如同洪钟大吕的鸣响震荡。
灵魂那一点金红瞬间膨胀化开,形成一层极其黯淡却也极其坚韧的金色薄膜。
死死包裹住胸口那片疯狂侵蚀的青黑,如同给即将崩溃的堤坝临时糊了一层泥浆,暂时挡住了洪流。
但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随时都可能彻底崩溃。
“走……”
姜啸喉结滚动,挤出一个含血的字。
身影已经如同一缕贴着地面疾掠的青烟,朝着那深不见底幽暗裂缝决绝地冲了进去。
速度快到极致,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和他身上散发出的越来越浓烈的淡金色血气。
如同黑夜中最后的灯塔,暂时稳定住了那些被压制的血红能量。
但代价是他胸口那层淡金薄膜,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稀薄
青黑煞气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冲击薄膜。
剧烈震荡,光芒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
“老男人,你疯了。”
大老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万万没想到,姜啸竟然选择直接冲进那个,鬼知道藏着什么恐怖玩意的裂缝。
“操……操……操……”
他猛地跺脚。
坚硬的黑石地面如同豆腐,被他踏出一个巨大深坑。
他不敢擅离裂缝口。
姜啸交代了让他守住以防不测,而且那些暂时缓解恐慌的矿工们,还在下面需要震慑。
他赤红着双目,死死盯着幽暗如同怪兽巨口般的裂缝。
喉咙里发出压抑焦躁,如同困兽般的低吼。
双拳捏得咔咔作响,身体绷得如同拉满的弓,随时准备爆发最强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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