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前回。李靖大军在江淮休整，正待发兵岭南，帐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亲卫翻身下马，捧着一封火漆印的军报闯入帅帐，单膝跪地：“元帅！河北八百里加急！”
李靖接过军报，拆封的手指微微一顿。帐内众将见状皆屏息——自平定江淮后，军中难得有这般紧急的军报。只见李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末了将信纸往案上一拍，沉声道：“刘黑闼反了！”
“什么？”苏定方猛地站起，腰间长刀险些出鞘。他岳父高大人的血仇未报，这刘黑闼竟又生事端？
“秦王殿下已率十万大军兵发河北，”李靖指着军报，“刘黑闼自称‘后汉王’，勾结突厥骑兵入境，麾下杜庭芳、梁庭芳、蔡建芳三将皆是悍勇之辈，叛军势大，已连破数州。秦王信中说，前线缺将，特请我部调派几员大将驰援。”
话音未落，又一名信使奔入，脸上带着泪痕：“元帅！明水关……明水关守将谭国公罗士信将军……为国捐躯了！”
“什么？！”秦琼只觉耳边一声炸响，手中的酒杯“咔嚓”一声碾为粉末，陶土碎屑从指缝间漏下，掌心却不见丝毫划伤。他双目赤红，猛地拍案而起——罗士信乃是贾柳楼结义三十六友中最年幼的弟弟，当年一同在瓦岗寨出生入死，情同手足，如今竟殒命于刘黑闼这奸贼之手！
“他娘的刘黑闼！”苏定方怒喝一声，右掌重重拍在案上，坚实的红木桌顿时裂成数块，杯盘滚落一地，“勾结突厥，残害忠良，此等卖国贼，不碎尸万段难消心头之恨！”
帐内瞬间炸开了锅。王君可气得银须倒竖，指着北方骂道：“罗艺那老匹夫纵容部下，刘黑闼这狗贼又引狼入室，河北百姓要遭大难了！”牛进达攥紧双拳，指节发白：“待俺老牛杀过去，定要将那三姓家奴撕成碎片！”张公瑾素来沉稳，此刻也面色铁青：“明水关地势险要，罗将军骁勇，竟也守不住，可见突厥骑兵有多凶悍。”
“砰！”一声巨响，程咬金牛眼圆瞪，一拳砸在旁边的廊柱上，竟硬生生打出个碗大的深坑。“俺程知节跟他们拼了！”他吼道，“当年结义的哥哥弟弟，怎能眼睁睁看着士信白死？元帅，给俺一万人马，俺现在就杀回河北！”
就在众将怒不可遏之时，信使又垂泪道：“还有……驻守边关的高雅贤将军，被罗艺困在山谷，刘黑闼怀恨在心，拒不发兵救援，高将军……高将军已饿死于谷中……”
“爹——！”一声凄厉的哭喊划破帐内的喧嚣。高慧英本是随苏定方在帐后侍立，听闻噩耗，眼前一黑，直挺挺向后倒去。苏定方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只见妻子面色惨白，已然昏死过去。
“夫人！”“妹妹！”帐内顿时乱作一团，素心的女兵赶紧取来参汤，秦琼之妻贾氏上前掐住高慧英的人中。片刻后，高慧英悠悠转醒，刚睁开眼便扑在苏定方怀里放声大哭：“夫君……爹死得好惨……刘黑闼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他！我要为爹报仇啊！”
她哭得肝肠寸断，指甲深深掐进苏定方的衣襟：“爹一生忠良，镇守边关从未有过差错，就因得罪了那奸贼，竟落得活活饿死的下场……此仇不报，我高慧英誓不为人！”
苏定方紧紧抱着妻子颤抖的身体，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帐顶烧穿。他岳父高大人惨死，如今连妻子的亲叔父高雅贤也遭此毒手，这血海深仇，早已刻进骨髓。“慧英，你放心。”他声音低沉如雷，每个字都带着冰碴，“刘黑闼不仅害了岳父与叔父，更引突厥入境，践踏中原，此乃国仇家恨！我苏定方在此立誓，不亲手斩下这贼子的头颅，誓不还兵！”
“我等愿随苏将军共赴河北！”秦琼拭去眼角的泪，双锏在掌间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士信之仇，高将军之仇，不能不报！”程咬金刚刚砸过柱子的拳头还在滴血，吼道：“算俺一个！不把刘黑闼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俺就不姓程！”
王君可、牛进达、张公瑾等将纷纷附和，帐内杀气腾腾，连烛火都似在颤抖。
李靖看着眼前这群义愤填膺的战将，深吸一口气道：“诸位将军稍安。秦王在信中明言，河北战事吃紧，尤其需要能征惯战之将。秦将军、程将军、苏将军，你们与河北诸将渊源最深，且战力过人，本帅决定，便由你们三人率领五千精锐，即刻驰援河北，其余将士随我暂驻江淮，待河北稳定，再图岭南。”
“遵令！”三人齐声领命，声音震得帐外的旗帜猎猎作响。
高慧英擦干眼泪，从苏定方怀中站起，对着李靖盈盈一拜：“元帅，民妇虽为女子，却也愿随夫君同去。爹与叔父的灵位，我要亲手送到长安，更要亲眼看着刘黑闼伏法！”
苏定方握住妻子的手，眼中既有担忧，更有敬意。贾氏上前道：“妹妹放心，我与你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当日午后，五千精锐便已整装待发。秦琼跨上黄骠马，双锏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程咬金牛吼一声，拍着大肚子跃上战马；苏定方扶高慧英上了马车，自己则勒住缰绳，最后望了一眼岭南的方向——沈法兴的账，暂且记下，眼下最要紧的，是踏平河北，让刘黑闼血债血偿！
马蹄扬起烟尘，大军朝着北方疾驰而去。风中似乎还回荡着高慧英的哭誓，夹杂着秦琼的怒吼与程咬金的咆哮，更有苏定方那一句重逾千斤的“誓不还兵”。
河北的战场，因这群复仇者的到来，注定要掀起一场更烈的血雨腥风。
欲知秦琼、苏定方等人如何在河北力挫叛军，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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