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官阁下,情况不对。”大副皱着眉头,走上前来,“支那人的打法很奇怪,他们好像……根本不想和我们决战,更像是在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
牧野康夫心头一凛,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一把抓起桌上的电话:“接通山口司令官!不管用什么方式,立刻联系上他!”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山口多闻那个自大的家伙,一定是被骗了!
然而,还没等通讯兵开始呼叫,一名机要参谋脸色惨白地冲了进来,手里的电报纸因为颤抖而发出“沙沙”的声响。
“司令官阁下……刚刚收到的……海军军令部……特急电报……”
那名参谋的声音都在发颤,像是看到了地狱里的恶鬼。
牧野康夫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他一把夺过电报,目光落在纸上。
“我联合舰队所属第一补给舰队,在黄海东部外海,遭遇支那潜艇狼群伏击……七艘油轮、两艘弹药运输舰沉没……舰队……全军覆没……”
电报纸从牧野康夫的手中滑落,飘飘悠悠地掉在地上。
他呆呆地看着远方那场“礼貌”的炮战,脑子里一片空白。
完了。
他不是来当渔翁的。
他是一条傻乎乎的鱼,自己游进了人家早就撒好的网里。
这场看似滑稽的超远距离炮战,根本不是什么谨慎,而是赤裸裸的羞辱和拖延。
山口多闻的舰队,已经成了没有油、没有后续弹药的笼中困兽,对方正用最节省的方式,陪着他玩,等着他自己耗尽力气。
而自己,这个自作聪明的“渔翁”,一头撞了上来。
“后退!转向!全速后退!”
牧野康夫的声音嘶哑得变了调,近乎于尖叫。
恐惧像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这片死亡之海。
“赤城”号庞大的舰身开始吃力地转向,锅炉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
护航的七艘巡洋舰和战列舰也慌忙地跟随着旗舰,试图从这个正在收紧的包围圈里撕开一道口子。
然而,命运最喜欢在人绝望的时候,再开一个恶意的玩笑。
“右舷!右舷发现舰影!”
了望哨的喊声带着哭腔,绝望地回荡在舰桥里。
牧野康夫猛地举起望远镜,望向右方的海平面。
海天交接处,一片灰黑色的阴影正破开海雾,迅速变得清晰。
那不是一艘,两艘,而是一整个庞大的舰队!
平直的飞行甲板,高耸的舰岛,簇拥在周围的重型巡洋舰和驱逐舰,组成了一道钢铁的墙壁,正好堵死了他们后退的路线。
“保定”号航空母舰战斗群。
这张大网的另一只铁钳,在最精准的时刻,出现在了最致命的位置。
牧野康夫握着望远镜的手,再也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海图上,洇开了一小片水渍。
完了,全完了。
“保定”号的舰桥里,气氛与“赤城”号的惊惶截然不同。
“司令,鱼儿撞网了。”
副官放下望远镜,脸上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
“撞上来,就别走了。”
舰长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眼神沉稳,“命令,全舰队进入战斗状态。航空队,起飞!告诉小伙子们,别给陆军那帮开‘野马’的同行丢脸,让他们看看,咱们海军的‘地狱猫’是怎么挠人的!”
尖锐的战斗警报响彻“保定”号战斗群。
一架架F6F“地狱猫”舰载战斗机,如同被唤醒的猛兽,从弹射器上呼啸而出。
紧随其后的是挂载着重磅航空炸弹的Sbd“无畏式”俯冲轰炸机。它们的机翼下,人民军海军的破晓徽记在灰蒙蒙的天色中,显得格外醒目。
“赤城”号的甲板上,同样是一片混乱。
日军地勤人员和飞行员们在军官的呵斥下,拼命地将一架架零式战斗机推向起飞位置。
但仓促间的行动,远没有平日训练时那般有序。
“快!快!支那人的飞机过来了!”
“油料!弹药!动作快点!”
一名飞行员刚爬进座舱,还没来得及扣好安全带,就看到远方的天空出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
“‘地狱猫’……是‘地狱猫’!”
无线电里传来己方飞行员惊恐的喊叫。
空中的战斗几乎在瞬间爆发。
零式战斗机凭借其优异的爬升和盘旋性能,试图抢占高度,与“地狱猫”展开缠斗。
一名经验丰富的日军王牌飞行员,一个漂亮的侧转,就绕到了一架“地狱猫”的尾后,稳稳地套住了准星。
然而,还没等他按下机炮按钮,那架“地狱猫”的飞行员只是简单粗暴地向前一推操纵杆,飞机一个高速俯冲,瞬间就摆脱了锁定。
日军飞行员一愣,零战脆弱的机体结构,根本不敢跟着做出这样剧烈的动作。
就在他失神的刹那,另一架“地狱猫”从侧翼高速掠过,机翼上的六挺12.7毫米重机枪喷射出致命的火舌。
曳光弹组成的弹链,像一把烧红的锯子,瞬间从零式战斗机的机身中部划过。
薄薄的铝制蒙皮被轻易撕开,油箱被引爆,整架飞机在空中炸成一团绚烂的火球。
“菜鸟,别老想着跟人绕圈子,你们的飞机,是拿来撞的!”
“地狱猫”的飞行员在无线电里轻松地喊了一句,拉动操纵杆,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就是战术思想的代差。
零式是精巧的武士刀,追求极致的灵活。
而“地狱猫”则是粗犷的重锤,皮糙肉厚,马力强劲,用绝对的力量和速度碾压对手。
空中的战斗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海面上的形势对牧野康夫而言,则更加绝望。
“保定”号战斗群的舰艇数量,几乎是它的两倍。
五艘轻型巡洋舰,七艘驱逐舰,各两艘重型巡洋舰和战列舰,像一群饿狼,高速向“赤城”号包抄过来。
“轰!”
一艘人民军的重巡洋舰率先开火,203毫米的主炮喷出橘红色的火焰。
巨大的炮弹呼啸着划破天空,落在“赤城”号右舷约一千米处,激起一道白色的水柱。
“敌舰跨射!距离一千米,方位0-8-0!”
舰桥里的气氛凝固了。
牧野康夫的瞳孔猛地收缩。
紧接着,另一艘巡洋舰也开火了。
“轰!”
这一次,炮弹落在了“赤城”号左舷前方,距离更近。
一前一后,一左一右。
舰桥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和那张电报纸一样惨白。
跨射。
这是海军炮战中最令人胆寒的词汇。
它意味着敌人的火控系统已经精确锁定了你,计算出了所有的弹道数据。
下一轮齐射,将不再是试探。
牧野康夫僵硬地站在原地,他甚至能感觉到,无数道冰冷的目光,正从对面的舰桥里,透过望远镜,牢牢地钉在他的旗舰上。
他仿佛看到,对方的炮术长,正慢条斯理地调整着最后的参数,嘴角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渔翁?
牧野康夫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词,充满了无尽的讽刺。
他不是渔翁,也不是鱼。
他是砧板上,那条已经被刮去鳞片,只等着屠刀落下的,可怜的鱼。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我都开挂了,你还叫我杂牌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