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晶泉外的防御阵地，是用断裂的水晶柱与玄铁混合筑成的，斑驳的墙面上布满了刀剑劈砍的痕迹，最高处插着一面残破的黑旗，旗面上绣着扭曲的“噬”字——那是神宗占领这里后留下的印记。
叶辰趴在防御墙后方的晶石堆里，裂穹剑的剑脊反射着微弱的光，照亮了他眼底的凝重。透过水晶的缝隙，他能清晰地看到圣晶泉周围的布置：十二座高耸的了望塔环绕泉眼，塔上的弓箭手弓弦紧绷，箭簇泛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噬灵毒；泉眼正中央的高台上，一个身披黑色铠甲的身影背对着他们，铠甲上镶嵌的骷髅头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光——正是噬灵王。
“了望塔的死角在西北方第三根水晶柱后，那里的防御阵法有破绽。”苏婉的声音压得极低，她手里拿着一块磨损的兽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圣晶泉的布防，“但要靠近高台，必须穿过‘噬灵阵’，那阵法能吸收灵力，连晶灵体都扛不住半个时辰。”
灵儿趴在苏婉身边，小手紧紧攥着晶兔布偶，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了望塔：“那些射箭的坏人，昨天还抓了李大叔家的小柱子。”
叶辰的目光落在高台上的噬灵王身上，九相道体的感知让他捕捉到对方体内澎湃的灵力波动——远超普通圣王境，而且极其驳杂，显然吞噬了不少修士的本源。他想起张婆婆的孙儿，想起兰嫂怀里的石头，指节在剑鞘上捏得发白。
“赵虎，带你的人负责清除了望塔的弓箭手，用这个。”叶辰从怀里掏出几枚闪烁着金光的符箓，那是他用创世之气绘制的破邪符，“贴在箭簇上，能破噬灵毒。”
赵虎接过符箓，单臂按在胸口，声音嘶哑却坚定：“叶少侠放心，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保证拿下了望塔！”
圣晶族的幸存者们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大多是削尖的水晶矛，还有几柄修补过的青铜剑。他们的修为不高，甚至很多人连灵力都没修出，但每个人的眼神都像淬了火的钢，映着防御墙上的月光。
“苏婉，你带灵儿去西北方的水晶柱后，等我引开噬灵王的注意，立刻启动备用阵法，暂时封锁泉眼。”叶辰的目光扫过众人，“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保住母晶是第一位的。”
“那你呢？”苏婉的声音带着担忧，“噬灵王的噬灵诀已臻化境，你一个人……”
“我有办法对付他。”叶辰打断她，裂穹剑轻轻出鞘，九色光芒在刃口流转，“而且，我不是一个人。”
他的目光落在圣晶族众人身上，那些握着简陋武器的凡人，那些失去了亲人却依旧挺直腰杆的幸存者，忽然想起在三界时听到的一句话：真正的铁壁，从来不是用石头筑成的，而是用人的骨头。
三更天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像死神的脚步。叶辰深吸一口气，九色道韵在体内流转，身形如狸猫般窜出晶石堆，朝着西北方的水晶柱掠去。
“有入侵者！”了望塔上的弓箭手立刻发现了他，淬毒的箭雨如蝗虫般射来，在空中交织成一张黑色的网。
叶辰不闪不避，裂穹剑在身前划出一道九色弧线，剑气所过之处，毒箭纷纷化为齑粉。他足尖在水晶柱上一点，借力腾空，破邪符如流星般掷出，精准地贴在了望塔的阵眼上。
“轰隆！”
第一座了望塔的阵法瞬间崩溃，弓箭手们惨叫着从塔上摔落。赵虎带着圣晶族的人趁机冲出，水晶矛与青铜剑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道寒光，朝着剩下的了望塔扑去。
“区区下界修士，也敢闯我圣晶泉？”高台上的噬灵王终于转过身，头盔下的脸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疤痕，唯一的眼睛里燃烧着幽蓝的火焰，“看来是我太久没动手，让你们忘了噬灵王的厉害！”
他猛地抬手，黑色铠甲上的骷髅头同时睁开眼睛，一道灰色的光柱从泉眼喷出，瞬间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张巨网，朝着叶辰罩来——正是噬灵阵的核心之力！
叶辰的身形在空中一顿，九色道韵在体表形成一层护罩。灰色巨网落下的瞬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快速流失，创世之气的恢复速度竟慢了一半。
“哈哈哈！感受到了吗？这就是绝望的滋味！”噬灵王狂笑起来，黑色铠甲上的骷髅头发出刺耳的尖啸，“你的创世之气确实精纯，但在我的噬灵阵里，只会成为我的养料！”
叶辰没有说话，只是将九色道韵全部注入裂穹剑，剑身上的符文突然亮起，形成一道巨大的金色斧影——正是始神传承中的“开天斩”！
斧影与灰色巨网碰撞的刹那，整个圣晶泉都在震颤。金色光芒如潮水般漫过巨网，灰色雾气寸寸消散，噬灵阵的光芒明显黯淡了几分。
“不可能！”噬灵王脸上的笑容僵住，“你的力量怎么可能破我的噬灵阵？”
叶辰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走向高台，裂穹剑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火花。他的灵力还在流失，但体内的始神血脉却在疯狂燃烧，创世之气与九相道体产生了奇妙的共鸣，非但没有枯竭，反而越发凝练。
“杀了他！”噬灵王怒吼着，高台周围的黑袍修士们纷纷扑上来，弯刀与长矛织成一道死亡防线。
就在这时，防御墙后方突然传来震天的呐喊：“为了圣晶族！杀啊！”
赵虎带着圣晶族的幸存者冲了出来，他们的身上插着箭，淌着血，却像不知疼痛的猛兽，用水晶矛劈开黑袍修士的防线。一个断了腿的少年抱着炸药包——那是用晶粉和火油做的简易武器，嘶吼着冲向人群，与三名黑袍修士同归于尽。
“傻子！我不是让你们待在后面吗？”叶辰的眼眶瞬间红了，九色道韵在体内狂暴地运转，“都给我回去！”
“叶少侠！”赵虎的左臂被弯刀砍中，鲜血淋漓，却依旧挥舞着青铜剑，“我们圣晶族没有贪生怕死之辈！你为我们拼命，我们就敢跟你一起死！”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水晶杖，颤巍巍地冲向噬灵阵，杖头的水晶球爆发出最后的光芒，为叶辰挡住了一道偷袭的光箭，自己却被灰色雾气吞噬，化作一块立在阵中的水晶石。
“李伯！”苏婉在水晶柱后失声痛哭，灵儿捂住眼睛，却挡不住滚落的泪水。
叶辰看着那尊立在阵中的水晶石，看着赵虎身上不断增多的伤口，看着圣晶族的人们像飞蛾扑火般冲向黑袍修士，心中积压的情绪终于爆发。他仰天长啸，始神血脉彻底觉醒，身后浮现出百丈高的始神虚影，九色光芒撕裂了噬灵阵的灰色雾气！
“噬灵王！你的对手是我！”叶辰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裂穹剑直指高台，“有胆子就下来单挑，欺负凡人算什么本事！”
噬灵王被他的气势震慑，竟后退了半步。但看到黑袍修士在圣晶族的冲击下节节败退，眼中的火焰变得更加狂暴：“一群蝼蚁也敢翻天！今日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绝望！”
他纵身跃下高台，黑色铠甲上的骷髅头同时喷出灰色雾气，朝着圣晶族的人们席卷而去。赵虎第一个被雾气笼罩，单臂上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青铜剑“当啷”落地。
“赵虎！”叶辰目眦欲裂，九色剑气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灰色雾气斩开一道缺口，“你们不是蝼蚁！你们是铁壁！是圣晶族的铁壁军！”
“铁壁军……”赵虎喃喃自语，干瘪的手臂突然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抓住身边的一根水晶矛，用尽全身力气掷向噬灵王，“对！我们是铁壁军！”
圣晶族的人们像是被点燃了，纷纷嘶吼起来：“铁壁军！杀！”
“为了族长！为了家园！”
“跟他们拼了！”
他们的灵力在流失，身体在干瘪，但脚步却一步都没有后退。有的用身体挡住噬灵毒箭，有的抱着黑袍修士滚入水晶裂缝，有的甚至用牙齿咬断敌人的喉咙……血腥味与水晶的气息混在一起，在月光下弥漫成悲壮的雾。
叶辰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始神虚影的巨斧高高举起，九色光芒照亮了整个圣晶泉：“圣晶族的勇士们，今日我叶辰在此立誓，与你们同生共死！”
“愿与将军王一同赴死！”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随即整个阵地都响起了震耳的呼应：
“愿与将军王一同赴死！”
“愿与将军王一同赴死！”
“将军王”——他们给叶辰起的新名字，像称呼古老的英雄那样，带着血与火的敬意。
噬灵王被这股气势吓得心神剧震，他吞噬过无数修士的本源，见过各种各样的战斗，却从未见过这样一群凡人，明明脆弱得不堪一击，却硬靠着一股气，筑起了比玄铁还硬的墙。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噬灵王怒吼着，全身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灰色雾气如海啸般涌向叶辰，“我先杀了你这个领头的！”
叶辰迎着灰色雾气冲了上去，裂穹剑的九色光芒与始神虚影的巨斧合二为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贯穿天地的弧线。他的身后，圣晶族的铁壁军们用血肉之躯挡住了涌来的黑袍修士，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倒下，又有新的身影补上来，像永不熄灭的火。
“杀！”
一声震耳的呐喊响彻圣晶泉，九色光芒与灰色雾气在半空中剧烈碰撞，撕裂了夜色，也撕裂了所有的恐惧与绝望。
铁壁军的战吼，成了这个夜晚最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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