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铭睿被守夜的丫鬟唤醒,赶紧起身穿衣,帮曹书瑜掖好被角,轻声安慰道:“娘子继续睡,我去门房瞧瞧就回来。”
府里正是关键时刻,曹书瑜见相公出了寝屋,紧张的抓紧了被子,她哪里还睡得着?就担心突然来了一批官兵抄家……
门房里,大夫帮冯义诊过脉,方道:“这位侠士只是被寒风吹伤了面皮,疲乏劳累过度,泡个热水澡,再吃些软和益克化的吃食即可缓和过来。
面皮上的冻伤,我开些冻伤膏,早晚净面后涂抹两次,避免吹风,个把月就能痊愈。”
冯义是习武之人哪里把脸上、手上的冻伤放在眼里,再说后日他还要赶回府城,避免吹风自是不可能。
只是不用他花银子的药膏,他带回府城去再用也不是不可行。府城的药材短缺,今冬冻伤的百姓不知凡几,冻伤膏根本买不到。
冯铭睿匆忙进入门房,瞧一眼冯义的惨样也是倒吸一口凉气,看来大伯父是让他送密报来的。
关乎全家生死的大事,冯铭睿的心跳得快了,稳了稳心神方道:“你们都去茶室烤火,我和义叔说几句话!”
冯喜带头出了门房,大老爷送来的信,大少爷想让他知晓自是会告诉他。
事情紧急,门房里的众人带着大夫很快去了茶室。
大夫在茶室里继续鼓捣他的药膏。
冯义起身,朝冯铭睿抱拳一礼道:“二少爷,大老爷派小的送来急信,事关云城冯氏二房满门几百口性命。小的在路上不敢停歇,三个日夜方赶来云城。”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折叠成方块的牛皮包袱,双手呈给冯铭睿。
冯铭睿掂了掂包袱,很轻。毫无疑问牛皮包袱里的都是信函。
他注视着冯义问道:“大伯父可有其他叮嘱?”
冯义恭敬的道:“大老爷叮嘱,如若事态不好,二少爷就按信中的吩咐去做,自是可保二房上下几百口人无恙。
如若事态不急,这些信函无效!”
冯铭睿颔首道:“义叔辛苦了,一会儿我吩咐人送你去客房洗漱,吃些热汤面再好好歇息!”
冯义抱拳道:“多谢二少爷!”
冯铭睿将包袱塞进怀里,大步去了他的书房。他们夫妻俩今日给父亲母亲以及三个孩子准备了足够的金叶子,路上的吃食、衣物。只等晨起早膳时间,他给二老的吃食里动些手脚,等二老和孩子们跟随二弟一家离开云城后,就是醒来了也会明白他的用心。
他是长子,绝无可能让二老在家里面对灾难,让他去苟且偷生的道理。
进入书房,关上房门,点燃蜡烛,他坐进圈椅里,深呼吸一下,再解开牛皮包袱。
信笺上的字映入眼帘,冯铭睿的心潮起伏不定。
他迅速打开第二张宣纸,果真是大伯父信中提及的“除族文书”!
除族文书全是大伯父这个族长亲笔,盖的印章、签署的名讳,笔迹有些歪斜,可见大伯父在署名时内心极度不平静。
最后一张宣纸,是一份“放妾书”!
是大伯父的亲笔,代祖父写的放祖母吴姨娘出冯府的文书。
有了放妾书和二房的除族文书,他们云城冯氏就与大伯父一家彻底划清了界限。
不管储君即位与否,不管大哥有功还是有过,从此都牵连不到他们二房!
大伯父在信中言明,如若大哥追随储君上位失败,所有的牵连,就算抄家、流放、下狱、问斩,大房全力承担。
如若大哥从龙有功,这份除族文书和放妾书即无效。
冯铭睿把大伯父的亲笔信,再次从头至尾一字不漏的阅读一遍,除族文书和放妾书同样细看一遍,确认无误后,冯铭睿一掌拍在书桌上,“哈哈哈”笑出了声。
从昨日至今,他的心就没松快过。
没想到,大伯父这次为父亲扛起了重担,尽到了他一个兄长的责任。
如若祖父还健在,定是欣慰的吧!
欺负了阿爹大半辈子的大伯父啊,在家族利益面前,他终于幡然醒悟了!
冯铭睿的心里百感交集,眼眶里有些酸涩。他本以为大伯父一辈子自私自利,被大伯母吹枕边风,以拿捏阿爹为乐趣。没想到事关冯氏面临灭族之祸时,他也能有如此担当。
大祸临头时,族长为族人谋得生机,主枝没了,还有旁枝,沉寂一两代,家族不就又能崛起了?
大伯父终于成了冯氏合格的族长!
冯铭睿心里的巨石落地,他将这些信件小心收好,藏进暗柜里。
只等明日一早,请阿爹和二弟当面再行商量对策。他从怀里处摸出怀表,瞧了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三点。
想到临出寝屋时,妻子担忧的目光,冯铭睿大步回到寝屋。
曹书瑜靠在床头,正焦急的留神着院内的动静,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提到嗓子口的心才缓缓归位。
脚步声停在床前,曹书瑜撩开蚊帐和帐幔,“相公你可回来了!”她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轻颤。
“瑜儿不必担心!”冯铭睿快速脱下外袍,上床后,搂着曹书瑜睡下,轻声道,“现在没事儿了。大伯父让暗卫送来了书信和除族文书,这可是及时雨啊!再晚来一天,阿爹阿娘和二弟一家就在路上了。”
“除族文书?”曹书瑜激动的道,“相公,大伯父这次倒是让人刮目相看。”将她们二房除族,大伯父是在断尾放生!
冯铭睿轻抚曹书瑜的后背道:“是啊!我们二房整个都有了退路。睡吧,从昨日到现在,我的心才算是不慌乱了。两个时辰后再将喜讯告知阿爹和二弟。”
夫妻俩确实累坏了,再加上忐忑不安的心情,现在得到放松,很快就相拥而眠。
卯时中,冯老爷和夫人领着一身农家小女儿装扮的灵芝来到前院,他们只是告诉灵芝将要去一个远房亲戚家里过年,路上乘坐马车穿得普通才安全。
祖父祖母的话,灵芝自是信以为真。
来到前院,冯老爷并不见约定好的两个儿子、儿媳和孙儿们,静悄悄的,除了屋檐上滴滴答答的积雪融化后的水滴声。
这哪里有去逃命的紧迫感?
整个前院风平浪静的如同往日每一个不慌不忙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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