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坐在收纳箱前，指尖抚过那只褪色的帆布包。包带磨出了毛边，侧面还有一道浅浅的划痕——那是三年前他陪苏晚去爬山，她为了抢拍夕阳，不慎被岩石刮到的。
“咔哒”一声，包扣弹开，几张泛黄的电影票滑了出来。《星际漫游》，场次是2020年12月24日晚八点。他记得那天苏晚裹着厚厚的围巾，睫毛上沾着雪粒，在影院昏暗的光线下，偷偷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薄荷糖，凉丝丝的甜意漫过舌尖时，她的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
手机在桌面震动，是助理发来的行程表，明天要去邻市参加商业峰会，合作方恰好是苏晚所在的公司。林烨深吸一口气，将电影票塞回包里，指尖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相框。
玻璃面映出他此刻的模样，西装革履，鬓角修剪得一丝不苟，只是眼底的红血丝藏不住。相框里是毕业照，苏晚站在他斜后方，穿着蓝白校服，马尾辫歪歪扭扭，却笑得张扬。那时她总说：“林烨，等我们赚到第一桶金，就去冰岛看极光。”
他赚到了，不止第一桶金，公司上市那天，烟花在夜空中炸开，他站在顶楼，手里却攥着她当年送的钥匙扣——一只掉了漆的小熊。
“叮咚”，微信提示音响起。是合作群里的消息，苏晚发了条语音，声音清冽，带着职业化的礼貌：“各位晚安，明天见。”
林烨点开语音，反复听了三遍。她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就像他们分手时那样。那天她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阳光落在她发梢，她说：“林烨，我们追求的东西不一样了。”
他那时不懂，只觉得是借口。直到后来在商场看到她陪着新男友挑领带，她指着一条藏青色的，笑眼弯弯：“这条适合你，显得稳重。”他才忽然想起，以前她总说他穿黑色像“刚从葬礼上跑出来”，却会在他生日时，偷偷塞给他一件亮黄色的卫衣。
原来有些人，真的会在人生的岔路口，走向不同的方向。
收纳箱底层，压着一本笔记本。是苏晚的字迹，娟秀的小楷写着：“今天林烨又熬夜改方案了，给他泡了蜂蜜水，希望他别又喝凉的。”“他说要把项目做到行业第一，可我只希望他别太累。”最后一页停留在分手前一周：“冰岛的极光照片，存进他的相册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看到。”
林烨打开手机相册，往下滑了很久，果然在一个加密相册里看到了那张照片。极光在夜空中铺成绿色的绸缎，照片下方有一行小字：“送给林烨的星星。”
他捂住脸，指缝间漏出压抑的呜咽。明天就要见到她了，他该说些什么？是问她最近好吗，还是说那句迟到了三年的“对不起”？
窗外下起了雨，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极了那天她离开时，他没敢追出去的脚步声。手机屏幕还亮着，群里的消息还在刷新，苏晚的头像安静地躺在列表里，像一颗遥远的星，看得见，却够不着。
凌晨三点，林烨站起身，将收纳箱重新封好，放进储藏室最深处。他对着空荡的房间轻声说：“苏晚，明天见。”
只是这句“明天见”，他在心里排练了无数次，每次都带着哽咽。有些告别，原来不是说出口就结束了，它会藏在旧物里，躲在回忆中，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突然冒出来，让你红了眼眶，才明白，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第二天的峰会现场，林烨在签到台看到了苏晚。她穿着米白色西装套裙，正和身边的男士交谈，侧脸线条柔和，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着细碎的光。
四目相对时，她微微颔首，露出职业化的微笑：“林总，久仰。”
“苏经理，幸会。”他伸出手，指尖触到她指腹的瞬间，像触电般收回。
原来真的可以，从无话不谈，变成客套寒暄。
会议间隙，他看到她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是新男友发来的消息：“结束后等我，带你去吃上次说的那家日料。”她回复时，嘴角扬起的弧度，和当年告诉他“冰岛极光很美”时一模一样。
林烨转身走向露台，阳光刺眼，他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口袋里的钥匙扣硌着掌心，那只掉了漆的小熊，仿佛在无声地问：“不去追吗？”
他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轻轻摇头。有些幸福，是他给不了的，那就祝她永远拥有吧。就像当年她偷偷存进他相册里的极光，虽然不属于他了，却依然在记忆里，亮得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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