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未来科技总部的地下三层，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营养液混合的诡异气味。
苏茜穿着一身白色的无菌防护服，胸前挂着“飞升计划医学监测专员”的身份牌，跟在寰宇未来的医学负责人身后，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走廊两侧的安保装置——视网膜识别、重力感应、神经信号验证，层层设防，如同军事禁地。
三天前，她以“协助监测飞升者神经状态，优化术后护理方案”为由，向寰宇未来提交了申请。凭借着在神经科领域的权威地位，以及“曾为陈教授治疗”的身份背书，她顺利通过审核，打入了“飞升计划”的核心区域。
“苏医生，这里就是我们的‘意识培育区’。”负责人推开一扇厚重的合金门，语气中带着一丝炫耀，“所有完成‘飞升’的意识，都会在这里接受初步的适应性训练，然后送往‘星空枢纽’。”
苏茜走进门内，心脏猛地一缩。眼前的景象，远比她想象中更加恐怖——巨大的空间里，排列着数万个透明的圆柱形容器，比发布会现场展示的那些大了数十倍。容器内灌满了乳白色的营养液，无数纤细的神经探针如同蛛网般交织，连接着容器中央的“核心”——那不是单个的大脑，而是由无数神经组织拼接而成的、不规则的生物聚合体，表面布满了闪烁的光点，如同畸形的肿瘤。
“这……这是什么？”苏茜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声音微微颤抖。
“这是我们的‘生物服务器’。”负责人得意地解释，“单个大脑的容量有限，无法承载‘飞升’后的意识活动。所以我们将多个大脑的神经组织融合，构建成这种超级生物服务器，为意识提供更广阔的‘活动空间’。”
苏茜的目光扫过容器上的编号，突然停留在其中一个上面——编号“c-372”，那是陈教授的编号！她快步走过去，透过营养液，清晰地看到那团生物聚合体中，有一小块神经组织的纹路，与她记忆中陈教授大脑的扫描图高度吻合。
“这些意识……在服务器里做什么？”苏茜问道，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负责人调出一个虚拟屏幕，上面显示着无数条单调的意识活动曲线。“他们在接受‘标准化’处理。”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人类的意识太过复杂，充满了混乱的情绪和无用的记忆，这会影响‘飞升’后的效率。我们需要剔除这些‘杂质’，让意识变得纯粹、高效，更适合在‘星空枢纽’中生存。”
“标准化处理？”苏茜的声音陡然提高，“你所谓的‘杂质’，是人类的个性、情感、创造力！没有了这些，那还能称之为‘人类意识’吗？”
负责人脸色一沉：“苏医生，请注意你的身份。这是米戈朋友为我们设计的最优方案，我们只需要执行，不需要质疑。”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你看，经过处理后，这些意识能高效地进行科学计算、艺术创作，为人类文明做出更大的贡献。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苏茜看着屏幕上那些单调的曲线，心中一片冰凉。她终于明白，米戈所谓的“意识飞升”，根本不是让人类意识走向星空，而是将其禁锢在这个庞大的生物服务器中，像加工产品一样进行“标准化”处理，剥离所有人类独有的特质，最终变成一个个没有灵魂的“工具”。那些所谓的“成果”，不过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机械输出，与真正的创造毫无关系。
她强装镇定，继续跟着负责人参观，暗中用藏在防护服内的微型记录仪，拍下了生物服务器的全貌和意识活动数据。她知道，这些证据，是揭开米戈谎言的关键。
离开寰宇未来总部后，苏茜第一时间联系了顾十七。在一间隐蔽的安全屋中，她将记录仪中的内容投影在墙上，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愤怒：“他们把人类意识当成了原材料！那些被‘飞升’的人，根本没有去什么星空，而是被关在这个生物服务器里，变成了没有个性的傀儡！”
顾十七看着画面中那数万个透明容器，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米戈的野心，比我想象中更大。他们不仅要收集人类的意识数据，还要将人类意识改造成他们可以控制的‘工具’，彻底奴役人类文明。”
“我们必须尽快公布这些证据！”苏茜急切地说道，“再晚一点，就会有更多人被欺骗，成为这个‘完美之狱’的囚徒！”
顾十七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些证据虽然震撼，但米戈可以轻易地将其解释为‘技术实验阶段的正常流程’，甚至反咬我们伪造证据。我们需要更有力的证据，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无法质疑的证据。”
就在这时，苏茜的手机突然响起，是陈教授的助理打来的。“苏医生，陈教授决定明天进行‘飞升’手术，他希望今晚能和你见一面。”
顾十七和苏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机会。“我去见他。”顾十七立刻说道，“陈教授是神经科学界的权威，他的话在业内有极高的分量。如果能让他看清真相，甚至帮助我们，那将是最好的证据。”
当晚，顾十七来到陈教授的书房。书房里堆满了书籍和研究资料，墙上挂着陈教授与学生们的合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陈教授坐在书桌前，头发已经花白，但眼神依旧矍铄。看到顾十七，他微微一愣：“你是……顾十七？那个质疑‘意识飞升’的伦理学家？”
“是我，陈教授。”顾十七在他对面坐下，“我知道您明天就要进行‘飞升’手术，今晚来，是想和您聊一聊。”
“聊‘意识飞升’？”陈教授笑了笑，“我知道你对这个技术有质疑，但我已经研究过米戈提供的所有资料，也见过那些‘飞升者’的成果。对我而言，这是一个能让我摆脱肉身限制，继续探索神经科学奥秘的机会。”
“您探索的，真的是‘奥秘’吗？”顾十七平静地问道，“还是米戈特意为您‘设计’的奥秘？”
他将苏茜拍摄的生物服务器照片和意识活动数据放在陈教授面前：“这是寰宇未来地下三层的‘意识培育区’，所谓的‘星空枢纽’，就是这些生物服务器。米戈将人类意识禁锢在这里，剥离个性和情感，进行‘标准化’处理，让他们变成没有灵魂的计算工具。您看到的‘成果’，不过是被设定好的程序输出。”
陈教授看着照片，脸色逐渐变得凝重。他拿起数据，仔细翻看，手指微微颤抖：“这……这不可能……米戈说，他们是在帮助人类……”
“帮助人类，还是奴役人类？”顾十七反问，“陈教授，您一生都在研究人类大脑，研究意识的本质。您应该知道，人类的意识之所以珍贵，正是因为它的复杂性、它的不完美、它独有的个性和创造力。而米戈要做的，就是摧毁这些珍贵的特质，把人类意识变成他们可以控制的工具。”
陈教授沉默了许久，眼中充满了挣扎。他想起了自己毕生的研究，想起了那些为了探索真理而付出的努力，也想起了苏茜之前的担忧。“你……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顾十七点了点头，“我知道您对科学的执着，也理解您想要继续探索的心情。所以，我不会阻止您明天的手术。”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如同水晶般的物体，放在陈教授面前：“这是一个‘意识信标’，来自一个比地球高级得多的文明。它能保护您的核心自我意识，不被米戈的‘标准化’处理同化。如果您决定继续手术，就把它带在身上。它会帮您保留住真正的‘自我’，也能让我们在生物服务器中找到您，获取米戈奴役人类意识的直接证据。”
陈教授看着那个晶莹剔透的意识信标，又看了看顾十七坚定的眼神，心中做出了决定。他拿起意识信标，紧紧握在手中：“好，我相信你。明天，我会按照计划进行手术。但我不会成为米戈的工具，我会帮你，揭开这个谎言的真相。”
顾十七站起身，对着陈教授深深一揖：“谢谢您，陈教授。您的选择，可能会改变整个人类文明的命运。”
离开书房时，夜色已深。顾十七知道，明天的手术，将是一场关键的博弈。如果陈教授能成功保留自我意识，他们就能获取最有力的证据；如果失败，不仅陈教授会成为“完美之狱”的囚徒，他们的调查也将陷入绝境。
而在寰宇未来总部的地下三层，那些透明容器中的生物服务器，依旧在无声地运作着，如同一个巨大的、吞噬意识的怪兽，等待着新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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