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州军终于恢复元气。
他们的兵力本来折扣就不大，拖了几日时间，又得太子降下恩泽，重赏所有将士，终于使得大家的士气恢复过来。
更重要的是，又有并州，北安二郡公开支持太子殿下。
当然了，他们的表态还是比较委婉，一方面暗中称太子为陛下，另一方面还是做做样子，遥请陛下禅让为太上皇，尽量不要把张子扬往死里得罪。
但总是有人愿意与宿州配合，在地理之上，有势力牵制桐州，使得宿州军不至于被两面夹攻。
韩史亮则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凭着自己对于士族的影响，又立大功，总算是挽回了自己的地位和势力，太子也对他客气了许多。
忧的则是，并州许氏同样是顶级士族，韩史亮之前的国相便是许氏出身，门生故吏遍布朝堂和地方。
并州投靠了太子，增强太子之余，也让太子有了更多的选择，自己的地位会被动摇啊。
他得太子相召，急匆匆地前来相见。
韩史亮没想到，自己到达之前，许氏许天钧带着谢晦，王兴远两名并州地方大员，再加上军方吴问先……
韩史亮与众人见礼之后，神情漠然。
若只有一两人比自己先赶到行宫，或许还只是意外，现在自己成为最后一个接到通知，他们明显已经议事有段时间，就说明自己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
太子显然懒得多照顾他的心情，对着许天钧呶了呶嘴，让他代自己说明情况。
许天钧带着礼节似的笑容：“那就由我向韩相说明。”
“韩相来之前，我们与吴将军已经向太子建言，绝对不能在宿州坐等。”
“不论陛下离开京城是何原因，他都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准备，必须要趁这段时间做些什么。”
韩史亮心中冷笑一声。
许天钧现在的表情颇有礼貌，但是却带着无言的距离感！
韩氏跟许氏也算是世交了，韩史亮跟许天钧也颇有交情，哪怕是在太子面前交谈，也大可不必露出这等表情吧！
他想都不想，直接提出反对。
“太子殿下欲乘此时有所作为，乃是好事，但是却不知道你们为太子殿下想好了什么方向？”
吴问先虽然现在兵权在握，又得到陛下的宠信，倒是不敢太过得罪韩史亮，笑着解释道：“现在直接进攻京城，殊为冒险，最好的目标还是放在桐州之上。”
“镇凤桥虽然被毁，但是我们能从并州等地绕行，甚至还能趁着桐州守军大意，打他们一个出奇不意！”
“哦？”
听到他们果然是瞄准了桐州，韩史亮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他自己虽然不通兵法，但是自上次之败，他也狠下功夫分析过了，自然知道此计绝对不是上上之策。
“据本相所知，桐州早就开始招募新兵，现在的兵力扩充，完全不弱于之前的天熊军。”
“而且，我韩氏一族已经无法在桐州内部策应，哪怕战事不利，他们全部兵力缩回到桐州城后固守待援，又当如何？”
“至于说什么绕道并州便能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你们真以为张子扬是吃素的？他临行之时必定会仔细叮嘱，而桐州守将不会只因为镇凤桥被毁便完全不加提防的。”
吴问先露出尴尬之色。
他本身就是将才而非帅才，让他临阵指挥作战毫无问题，可是牵扯到大的战略方向，他提出来的建议其实没什么可取之处。
而且，吴问先也觉得，纵使桐州守军有些准备，全都缩回到桐州城后，也没什么可怕的。
其一他们全是新兵，作战经验不足。
其二，桐州城远不能跟京城相比，城墙不算高大，只要他们凝聚全部军力死拼，还是有很大的机会把桐州城强行攻破的。
只是这些话他却不好直接说出来。
这些话等于明着跟韩史亮唱反调啊。
再者，上次杀向镇凤桥之时他们也是信心满满，万一按他所说全力拼过去，但却重覆镇凤桥之败，那太子殿下对于吴问先的宠信必定大不如前。
他虽然早就已经是军方的镇军将军，但是并非不可取代，现在他最好确保自己接下来要指挥的作战有更大的胜算。
许天钧似乎没有看出韩史亮真正的用意，只是微笑着反问道：“韩兄任左相多年，掌控朝堂，想来必定有更好的见解。”
“许某与吴将军愿意听听您的意见。”
太子也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韩史亮沉默了一会儿。
他确实是另有打算，只是这个提议说出来，就连他的地位也感到些许心理压力。
但是，现在的形势已经逼得他不得不走最后一步。
自己已经背叛了陛下，若是在太子这边也失去宠信，那韩氏一族都没有未来了！
韩史亮狠一咬牙：“依本相之见，我们不论进攻京城还是桐州都没有足够的胜算，而张子扬不知何时又会再次出招。”
“这就说明，我们的总体实力依然不足。既是如此，那何不再寻强援，共同对付张子扬呢！”
吴问先苦笑道：“这等道理，我们自然明白，可是左相明鉴，我们现在要慢慢拉拢各地州郡，要怎么快速找到强援啊。”
韩史亮直接指了指北方：“大家似乎忘记，当今天下，绝非是大乾王朝一家独大，在北方不是还有大量铁骑吗？”
“若是能与北方部族达成一致，以他们铁骑的速度，旬月之间便可杀到中原！”
“什，什么？”
此言一出，莫说吴问先和许天钧的脸色大变，就连太子也露出愕然之色。
“爱卿的意思是……要跟草原部族联合？但他们可是我大乾王朝百年世仇啊！”
韩史亮连忙劝道：“之前草原部族确实是我们的大敌，但那是因为陛下太过强势，几次北伐杀掉了无数草原子民。”
“在下也多接待过草原的使者，深知他们所想。那些部族首领们，对于张子扬极为忌惮，现在我们的目标也是对付张子扬。”
“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想来那些草原贵人，也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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