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凌——!”
那无声的嘶喊在她胸腔里震荡,却冲不破喉咙的禁锢。身体撞击在湿滑冰冷的岩石上,剧痛让她短暂地清醒了一瞬,随即又被翻滚的力道带着继续向下滑落、撞击。坚硬粗糙的岩壁无情地刮擦着早已褴褛的衣衫和肌肤,留下火辣辣的伤痕。她像一片在风暴中彻底失控的落叶,被地心深处无形的力量肆意抛掷。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已是万年。下坠的势头终于被一股巨大、粘稠的阻力强行止住。
“噗通!”
冰冷刺骨的水瞬间将她吞没。那寒意如同亿万根钢针,穿透皮肉,狠狠扎进骨髓。濒死的窒息感让她本能地挣扎,浑浊的水涌入口鼻,带着浓重的铁锈和淤泥腐败的味道。混乱中,她感觉自己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或许是沉在水底的巨石。剧痛让她几乎昏厥,求生的本能却驱使着残破的身体向上蹬踹。
“哗啦——!”
头颅终于冲破水面。她剧烈地呛咳着,贪婪地吸入冰冷潮湿的空气,每一次呼吸都牵动全身撕裂般的疼痛。眼前是浓得化不开的、绝对的黑暗。没有一丝光。
死寂。
只有她自己粗重、破碎的喘息声,以及身下水流缓慢流淌的汩汩声。水冰冷彻骨,寒气顺着伤口疯狂地往身体里钻,几乎要冻结她最后一点微弱的体温和生机。她摸索着,指尖触碰到湿滑的岩石边缘,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艰难地将自己拖了上去。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寸肌肉都在哀嚎。她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再也动弹不得。
黑暗,冰冷,剧痛,还有那蚀骨铭心的绝望画面——云凌倒下时喷涌的冰蓝血液,灰蝎拔出匕首时贪婪扭曲的脸,黑衣人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无声逼近……
“不……” 一个破碎的音节从她颤抖的唇间溢出。不行!不能死在这里!云凌……云凌还在上面!他拼尽一切推开她,是为了让她活下去!他那双燃烧着守护意志的冰蓝色眼眸,是她沉沦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这个念头如同在冻土里点燃了一颗火星,微弱,却带着灼烫的温度。她挣扎着,试图蜷缩起身体,保留一点点可怜的热量。指尖无意识地触碰到心口——那里,沉寂的焚心岩髓核心,在冰冷与绝望的极致压迫下,竟又微弱地搏动了一下。
一股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流,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在心口深处艰难地摇曳了一下。这微弱的热意,在无边的寒冷中,竟如同荒漠甘泉。陈意晚贪婪地感受着那一点点的暖,所有的意志都本能地集中过去,如同濒死的旅人抓住唯一的稻草。
活下去……救他……
意念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着心口那一点微弱的搏动。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原本沉寂、混乱、濒临崩溃的焚心岩髓核心,在她强烈的求生意志和心念的牵引下,竟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艰难的方式,重新凝聚。不再是无序的狂暴外泄,而是向内塌缩、凝聚,如同一颗濒临熄灭的星辰在引力下重新点亮核心。
一丝丝精纯的、带着大地熔炉般厚重炽热气息的能量,开始从那凝聚的核心中极其缓慢地流淌出来,不再是毁灭性的爆发,而是如同温润的溪流,开始沿着她受损的经脉艰难地运转。所过之处,那刺骨的冰寒被一丝丝驱散,被刮擦撕裂的伤口传来灼烫的麻痒感,那是血肉在微弱热力刺激下艰难修复的征兆。
这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钝刀刮骨。每一次能量的微弱流转,都伴随着经脉撕裂般的剧痛和灼烧感,那是濒临崩溃的身体在强行承载这天地至阳之力。她死死咬着牙,下唇被咬破,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唯恐惊散了这来之不易的、维系着生命和希望的微光。
不知过了多久,那微弱的热流终于艰难地在她体内完成了一个小小的周天循环。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像风中残烛般随时会熄灭。身体的麻木僵硬感消退了一些,力气也恢复了一丝丝。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能感觉到岩石粗糙的纹理和冰冷的湿意。
就在这时——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意识深处响起。
那并非耳朵听到的声音,更像是一种意念的直接传递,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沧桑与疲惫,如同从亘古的时光长河底部泛起的水泡:
“终于……等到了……”
声音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在虚无中。
陈意晚悚然一惊,身体瞬间绷紧!在这绝对黑暗、死寂的地底深渊,这突兀响起的声音比任何猛兽的嘶吼更令人毛骨悚然!她猛地坐起,强忍着剧痛和眩晕,警惕地“望”向黑暗的四周,手紧紧按在心口,那刚刚凝聚的微弱热流在经脉中加速流转。
“谁?!” 她嘶哑地低喝出声,声音在空旷的黑暗中激起微弱的回响。
那古老的声音沉默了片刻,似乎也在艰难地凝聚力量。这一次,意念的传递清晰了一丝:
“不必惊慌……残存之念……与你同源……借你心火……暂存……”
同源?心火?
陈意晚心中剧震!难道是……焚心岩髓?这声音的主人,感知到了她体内刚刚凝聚起来的焚心岩髓之力?
“你……是谁?” 她竭力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再次问道。指尖紧紧抠着冰冷的岩石,指甲几乎要折断。
“名字……早已遗忘……” 那意念传递着疲惫与沧桑,“你可以……称我为……‘烬’。”
“烬?” 陈意晚咀嚼着这个充满灰败与终结意味的字眼,“你在哪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无处不在……也……无处可寻……” 那名为“烬”的意念带着一种奇特的虚无感,“此地……乃‘圣阳’沉眠之隙……亦是……囚笼……”
圣阳沉眠之隙?囚笼?陈意晚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这些词语背后似乎隐藏着巨大的秘密,与焚心岩髓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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