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滚滚,杀声震天,从东山头方向传来。
即便在这望山居二楼也清晰可闻。
黑沙帮主蒋义脸色骤变,猛地冲到窗边。
当他看清那浓烟升起的方向正是自家地盘所在时,眼神瞬间一片阴冷。
他猛地转身,就欲带人冲出雅间。
门外不知何时站着若干陌生刀客,杀气腾腾地封住了他们所有去路。
我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浅酌一口,“蒋帮主这是有急事要走?抱歉,税款尚未缴清之前,今日在座的诸位,没有人可以离开。”
蒋义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却没有说话。
我转而招呼其他首领,“别光看戏,酒菜都快凉了。诸位,请满饮此杯!”
碎石会、清水帮、狼牙堂的人如梦初醒。
他们连忙手忙脚乱地端起面前的酒杯,哪还有心思品酒,皆是囫囵吞下。
不过片刻,楼梯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砰!
雅间门被推开。
屠百城与陈风莲,带着几名精锐属下大步而入。
屠百城抱拳沉声道:“禀江大人!黑沙帮负隅顽抗,一百四十七人,已全部伏诛!东山矿区,现已由我断刀营接管!”
此言一出,宛如惊雷炸响在雅间内。
“什么?”
“一百四十七人?全……全死了?”
“黑沙帮……完了!”
碎石会常会长手中的筷子“啪嗒”掉落。
狼牙堂三当家脸上的横肉不住抽搐,手指微微颤抖。
所有人的脸都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再无半分血色。
我微微颔首,对屠百城吩咐道:“巡查卫东边有个矿坑,一下雨雪就泥泞不堪,行走不便。帮我把坑填了吧!”
“是!”
屠百城应声,随即对身后的四当家使了个眼色。
四当家会意,立刻带着几人转身下楼去执行命令。
“我操你祖宗!”
蒋义和蒋魁兄弟二人闻言,目眦欲裂,猛地站起,周身真气鼓荡,眼看就要拼命。
我放下酒杯,看着状若疯魔的二人,语气依旧平淡:
“交税,天经地义。”
“本来应该从从容容,游刃有余。”
“现在却匆匆忙忙,连滚带爬。”
我轻轻摇头,吐出三个字:“没出息。”
“老子跟你拼了!”蒋魁怒吼一声,不管不顾地朝我扑来!
他身形刚动,一道匹练般的刀光后发先至!
是陈风莲!
刀光一闪而逝。
蒋魁前冲的动作忽然停住。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飙射出的血线,随即轰然倒地,气绝身亡。
“二弟!”蒋义发出一声悲吼。
他看着弟弟的尸体,又看看门外森冷的刀客,再看看面无表情的屠百城夫妇。
最后,目光落在我毫无表情的脸上。
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所有的愤怒、嚣张都化为了一片死灰。
他知道,大势已去。
扑通!
这位雄踞黑石镇多年的黑沙帮主,竟直接朝着我,缓缓跪了下来,以头触地:
“蒋某……有眼无珠……恳请江税吏,高抬贵手,给小人留一条生路……”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机会,我给过你了。”
我轻声说,将手按在他的头顶,“可惜,你没把握住。”
话音未落,内力一吐。
蒋义身躯一震,眼中神采瞬间黯淡,软软地瘫倒在地,再无生息。
我收回手,目光转向其余首领,脸上露出一丝和煦的笑容:
“各位当家,你看,黑沙帮没了。不过这六千两的税银,总得有人来分担,诸位说是不是?”
碎石会的常会长见状,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双手恭敬地奉到我面前的桌上。
“江税吏明鉴!我们碎石会……其实早就备好了银票,是蒋帮主威胁我,不让我们缴纳!这是六百两,这个月的税银,分文不少!”
这厮见势头不对,将锅甩给了黑沙帮。
狼牙堂的三当家也赶紧道:“我们出门走得急,没带那么多现银!我马上,马上就派人回去取!绝不拖欠!”
最后,我看向一直最为沉静的清水帮帮主。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拱手道:“江税吏重整乾坤,清水帮佩服。这六千两空缺,我们清水帮,愿出三千两!”
此言一出,碎石会和狼牙堂的人都惊愕地看向他。
这是想交大头,俨然一副要接替黑沙帮龙头地位的模样。
我看了他片刻,笑了笑:“苏帮主好意,江某心领了。不过清水帮人少,产业也相对单一,三千两太重了。”
我略一沉吟,道:“这样吧,每月一千五百两。这个数目,苏帮主以为如何?”
清水帮苏帮主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立刻躬身:“全凭江税吏安排,清水帮绝无异议!”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屠百城身上。
“屠大当家,黑沙帮的生意,现在是你接手。这剩下的三千两税额,你们断刀营,能不能交?”
屠百城抱拳:“能!断刀营谨遵大人号令,三千两,今日奉上!”
这句话,也正式宣告,断刀营取代了黑沙帮,成为了黑石镇新的霸主!
也成为了我江小白在此地的代理人。
一天之间,黑石镇江湖,彻底易主。
“拿笔墨来。”我吩咐道。
很快,文房四宝备齐。
我亲自执笔,将各帮派承诺的税额、缴纳期限一一写明,形成了一份正式的缴税契约。
“诸位,签字画押吧。”
我将文书推向他们,“从今日起,这便是黑石镇的规矩。此约,便名为《望山居协定》。”
待所有人都按下手印,我吹干墨迹,收起文书。
“至于镇上剩下的那几十个小帮派、小团伙,”我语气转冷,“劳烦诸位派人知会一声。从下个月起,每月初一,一律按规模缴税。交不上来的……”
我顿了顿,“本税吏,会亲自上门去收。”
我看着桌上几乎未动的丰盛酒菜,“这桌酒菜都凉了,腥气也重,怕是败了诸位的胃口。”
我抬手招来望山居老板。
“撤了。换一桌新的上来。”
很快,残羹冷炙被撤下,新的席面摆了上来。
没有山珍海味,没有美酒佳肴。
只有一碗最普通不过的白米饭,和一杯清澈见底的水酒。
“诸位,”我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水酒,“大家也都挺忙,时候不早,我就不多留各位了。”
我举起那杯水酒。
“以此薄酒,祝诸位……往后胃口常开,用餐愉快。”
各大首领看着面前那碗白饭和那杯水酒,脸色阵青阵白。
他们明白,这不是送客,这是警告,是训诫,更是画下的一道红线。
从今往后,在黑石镇,能安安稳稳吃上一碗白饭,喝上一杯水酒,已是莫大的恩赐与幸运。
没人敢多说一个字,没人敢流露出半分不满。
他们默默地,端起那杯水酒,仰头喝下,然后站起身,向我躬身行礼,默默地退出了雅间。
……
离开望山居,我独自一人走回巡查卫。
走到巡查卫门口,我的脚步微微一顿。
目光落在那处原本是洼地矿坑的地方。
坑,已经被填平了。
填得异常平整,与周围的地面浑然一体,看不出丝毫原本的痕迹。
上面甚至还覆盖了一层干净的新土和碎石,与四周的积雪形成了斑驳的色块。
唯有从那新土碎石缝隙间,丝丝缕缕渗透出来的暗红色液体,显得格外扎眼。
寒风掠过,卷起些许雪沫,打着旋儿落在那片新填平的土地上。
我静静地站在坑边,看了许久。
屠百城办事,果然干净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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