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铁链缚住的墨凌川冷笑出声，先发制人：
“赫里，你就这般迫不及待要取孤性命？连这等拙劣戏码都搬出来了。”
“乌雅是你的人吧？如今见事不成，便要亲自上场了？”
闻言，焱渊眸中瞬间结冰——原来柔柔从城楼上差点死掉，是拜赫里所赐？
他声音冷得刺骨：
“赫里，你很好。”
赫里王死不承认，“天朝陛下，冤枉，在下决不会做这样的事，这位巫师很厉害，您且听听怎么才能解了皇贵妃的蛊虫，那才是要事啊。”
巫师上前一步，“陛下，此‘同生共死蛊’虽阴毒，却非无解。只需中蛊一方，以金刀剜出心头血肉，取出‘蛊引’，再放满七碗心头血辅以秘药，便可彻底根除，永绝后患！”
“不可！万万不可啊！”南诏大祭司闻言，扑跪在地，“陛下！此乃邪术！绝非正道解法！心头连取七碗血，莫说王上，便是大罗金仙也绝无生还之理！这是要命的法子啊！”
剜心取血，七碗之数……这哪里是解蛊，分明是虐杀！
焱渊感受到怀中姜苡柔僵直的身体和倒吸的冷气。
墨凌川忽然发出一声嗤笑。
“……焱渊，你听到了吗？用孤的命，换柔儿的自由。动手啊……还等什么？”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挑衅，他根本不信这漏洞百出的解法，但他就是要逼焱渊做出选择——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解救姜苡柔的机会？
还是放弃这唯一的希望？
焱渊的脸色阴沉。
赫里那掩藏不住的急切，巫师眼神中的闪烁不定，墨凌川反常的挑衅，以及这解法违背常理的狠毒……分明是借刀杀人之计！
想利用他对柔柔的关切，让他亲手杀掉此刻绝不能死的墨凌川，最终导致柔柔也随之殒命！
其心可诛！
“墨凌川，你也配用苦肉计？” 焱渊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你想让朕背上虐杀之名，想让柔柔余生都活在对你的愧疚里？痴心妄想！”
他搂紧姜苡柔，一字一句，“朕若要杀你，自会光明正大地找出一万种方法！而不是被小人当刀使，用这种下作手段！”
他随即厉声下令：“陆离！将这两个居心叵测的东西给朕拿下！ 五马分尸，吊在城楼上，让南诏子民看看这个国贼叛徒！也算朕为南诏百姓做的好事。”
宰相和大祭司忙跪地高喊：“陛下英明神武，万岁万岁万万岁。”
赫里眼见大势已去，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声嘶力竭地喊道：“陛下！王上他日日逼迫您的皇贵妃，一夜叫水十八次啊！”
殿内霎时死寂，落针可闻。
焱渊的脸，黑了，又黑了一层，简直能拧出一砚浓墨。
南诏宰相反应极快，当场拔下那气味逼人的官靴，一个箭步上前，精准塞进赫里口中，破口大骂：
“国贼！损色！你自己寻死，莫要拖全南诏子民下水！陛下明鉴，此獠定是昨夜饮了假酒，至今未醒！”
大祭司慌忙张开宽大的法袍袖子，挡住赫里，“让陛下见笑了，见笑了......”仿佛这能将方才那句话从众人耳中抹去。
直至侍卫将呜呜乱叫的赫里拖出殿外，殿内仍弥漫着一片令人窒息的尴尬。
十八次？
焱渊的大手不自觉地收紧，险些将姜苡柔白嫩的纤手捏成面团。
十八次？！
所以他这顶绿冠，竟是这般“夙夜匪懈、勤勉不辍”戴上的？
柔柔肚子里这块肉也是这么来的？
啊——！
朕心口发堵，怕不是要气得英年早逝……
可......朕得忍住，不能在柔柔面前失态，更不能让她难堪。
姜苡柔早已羞愤欲绝，眼神不自觉地飘向陆离腰间的佩剑。
陆离吓得魂飞魄散，抱剑连退七八步，直躲到殿柱之后，以口型无声疾呼：娘娘！万万不可啊！
裴宣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转圜话题道：“陛下，适才臣听闻，明日中秋，南诏街市上有吞刀吐火、胸口碎大石等百戏，想必……别具一格。”
老宰相，展现出顶级的求生之能，“陛下，往年中秋巡游皆由王上偕王后主持。今岁天威亲临，恳请陛下与皇贵妃娘娘同行，使我南诏子民得以瞻仰天颜，沐浴圣恩！”
焱渊恶狠狠瞪向墨凌川，却见那厮竟又在偷觑他的柔柔！
他心头火起，冷声问：“陆离，挖了他双眼，总不至于当场毙命！”
宰相一听，腿软跪下，带着哭腔劝谏：“陛下！陛下三思啊！王上若是……目不能视，月漠汗国那群虎狼谁来震慑？我南诏……
日后年年为天朝进贡那拳头大的蓝宝、鸽子血的红宝、亮晶晶的金刚石、翠莹莹的翡翠啊，还得王上签字盖印啊……”
焱渊看向身侧脸色不好的娇宝儿，满腔怒火化作心疼。
“罢了，”揽住姜苡柔的腰，声音放柔，“柔柔，朕带你离开这里。”
转而吩咐，“明日的巡游，给朕安排妥当。朕要携皇贵妃，去见见朕的子民们。另，南诏的归顺降书，后日早朝，朕要在此亲自过目。”
“是，是！老臣遵旨！”宰相躬身应诺，直至焱渊携姜苡柔远去，方敢直起腰来。
忙不迭赶至墨凌川面前，抽出绢帕，如老父般他拭去脸上血污，苦口婆心道：
“我的王上啊，眼下气氛稍缓，您千万、千万莫再招惹那位活阎罗了！就算是为了南诏百姓，为了先王留下的基业，您且忍一忍，啊？”
墨凌川望着殿门处那抹早已消散的胭脂红裙影，绝望合眼。
他昨日被鞭打的太狠，昏死过去，现在体力尚在虚弱，没法感知到姜苡柔的心绪。
宰相仍在絮絮叨叨：“王上试想，南诏夹处北疆与月漠之间，本就步履维艰。今归顺中原，名义上失了权柄，可对黎民而言，却是寻着了最强倚仗，这岂非幸事？”
墨凌川嗓音沙哑，“宰相放心，孤…心中有数。”
“那就好，那就好啊…”老宰相长舒一口气，抹去额间冷汗，“如此，先王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
南诏御花园内，曲径通幽，奇花烂漫。
焱渊执着姜苡柔的手缓步其间，采下一朵紫色重瓣花，簪在她的云鬓旁。
“柔柔真美。”
姜苡柔仰着脸，试图从他脸上找出赫里那句“叫水十八次”后应有的余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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