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滑落石阶,沿着红线爬行的轨迹尚未断绝,整道红光骤然暴涨,如脉搏般跳动起来。门缝深处幽芒一闪,那股拉扯意识的力量瞬间增强,陈智符剑剧烈震颤,剑鞘自行滑开寸许,剑刃微露,寒光映出他眉心一道细汗。他手腕一沉,以剑尖点地,三道符力自掌心迸发,渗入石面,斩断缠绕而来的玄黄气丝,强行割裂那股无形牵引。
憋宝人背靠铜炉,双手按于命门位置,炉体裂纹中红光翻涌,与体内气血共鸣。他闭目一瞬,随即睁眼,将炉中残震逆向导入四肢百骸,冲散侵体阴流。三人齐退半步,重新站定,呈三角之势,气息相连。
叶婉儿指尖微颤,掌心“启”字仍灼热未熄,皮肤裂口处血迹未干。她闭目凝神,识海中那道低语已然退去,但印记仍在跳动,像被什么标记了。她睁开眼,声音压得极低:“它认出了我。可我们没被拖进去——说明它不能强取。”
陈智未收剑,目光锁住门环。兽首依旧静默,可方才那一瞬,他分明看见其眼眶深处有光流转,如同活物在窥视。他不动声色,符剑横于胸前,剑锋朝前。
雾气忽然凝滞。
第九级台阶之上,凭空浮现出一道身影。
黑袍垂地,兜帽遮面,唯有一双灰白瞳孔泛着冷光,不似生人,也不似鬼魂。他出现时无声无息,连地面符纹都未扰动分毫,可四周温度骤降,雾气凝成细碎冰晶,簌簌落在石阶上。
陈智横剑护前,脚步微移,挡在叶婉儿身侧。憋宝人不动声色,右手探入袖中,三枚镇魂钉悄然布于脚下暗处,指节轻扣,只待一声令下。叶婉儿收敛气息,玄黄气自经脉流转,悄然护住心脉与识海。
使者缓缓抬手,掌心浮现出一枚青铜令牌,刻有“判”字,边缘磨损严重,却透出一股沉滞威压。他轻轻一晃,令牌发出低沉声响,如丧钟余音,在殿前回荡不息。
“尔等非召而来,非请而至。”
声音似多人叠诵,从四面八方传来,又仿佛直接响在耳骨深处。
“然已触门禁。欲入阎罗殿,须过我设之三重试炼——生关、死局、心狱。不成者,魂留阶下。”
叶婉儿上前半步,拱手行礼,动作沉稳:“既为殿前使者,可否示名?我等奉酆都遗令而来,并非擅闯。”
使者沉默。
风停,雾凝,连那滴血痕都仿佛静止不动。
良久,他才开口,仍是那句叠音:“名已忘,职未弃。”
陈智沉声道:“若我们拒不应试?”
使者抬起左手,指向第九级石阶边缘那滴未散的血痕。血珠凝而不化,表面竟泛起一层微弱红晕,如同活物呼吸。
“此阶录名,你已入册。”
他语调不变,却透出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
“不来是违,退即是罪。”
话音落下,身后巨门轻颤。
门环兽首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裂缝中幽光一闪即逝。
三人皆察觉,那股意识拉扯之力并未完全消散,反而蛰伏于门后,静静等待。
叶婉儿低头看那滴血。
它仍在微微跳动,与她掌心印记频率一致。
她忽然明白——这滴血不是触发机关的钥匙,而是登记身份的烙印。一旦落下,便再无回头之路。
憋宝人指尖微动,袖中铜炉轻震。他不动声色,将炉体微调角度,使其裂纹正对使者左足。炉内残震与对方步伐频率隐隐共振,虽极细微,却确有其事。他心中警铃顿起——此人行动节奏,竟与铜炉旧律相符,却不属于任何已知守门体系。
陈智握剑的手未松。
他注意到使者站立之处,石阶颜色并无变化,不像之前三具守卫现身时会引发排浊反应。此人并非被改造,也非傀儡,更像是……本就存在于这阶梯规则之中。
“三重试炼。”叶婉儿再次开口,语气平静,“可是阎罗旧制?”
使者未答。
只是将青铜令牌收回袖中,双手交叠于腹前,身形如碑,纹丝不动。
但他周身气息悄然扩散,形成一道无形屏障,封锁了通往殿门的最后一段路径。
憋宝人悄然记录下这一幕:使者每呼吸一次,铜炉裂纹便随之微亮一次,频率稳定,如同某种古老仪轨的节拍器。他不动声色,将一枚镇魂钉悄悄嵌入石缝,作为标记。
陈智低声道:“他在等我们应试。”
“或者,等我们犯错。”叶婉儿接道。
使者忽然抬起右手,掌心朝上,虚托空中。
刹那间,第九级石阶表面浮现出三道刻痕,呈品字形排列,深约半寸,边缘整齐,绝非自然形成。
刻痕内泛起微弱青光,隐约可见三个字迹浮现:
**生 关**
**死 局**
**心 狱**
“第一重,生关。”
使者声音再度响起,
“踏阶者,必见生死。活者进,死者留。”
叶婉儿盯着那三道刻痕,忽然发现其中“心狱”二字笔画略有扭曲,像是被人后来修改过。她心头一紧——这不是原版试炼名称。
陈智察觉她的异样,低声问:“怎么了?”
她未答,只轻轻摇头。
此刻不宜多言。
使者立于高阶,居高临下,一举一动皆含规则之力。贸然质疑,恐引反噬。
憋宝人却已悄然将铜炉贴近地面,借炉底残纹感应石阶结构。他发现,这九级台阶并非实心,内部存在空腔流动,类似某种活体构造。更诡异的是,空腔中似有液体循环,节奏与使者呼吸同步。
此人,或许就是台阶本身的一部分。
“你们可愿应试?”使者终于发问,声音依旧冰冷。
“若不应,即刻退离。若应,便立契于此。”
陈智冷笑:“契约何在?谁来见证?”
使者抬起左手,掌心向上。
一卷墨色帛书缓缓浮现,无风自动,展开寸许,露出其上朱砂所书文字:
**入殿者,以魂为质,以名为契。
过者归位,败者永镇。**
叶婉儿瞳孔微缩。
那朱砂字迹,竟与她在安全谷古经残页上见过的笔法一致——出自《逆生经》。
她猛地抬头,直视使者:“你持《逆生经》为凭,却自称职守旧律?哪一条律法允许你代阎罗设关?”
使者沉默片刻。
兜帽阴影下,灰白瞳孔微微转动,似在审视她。
然后,他缓缓开口:
“律法……也会变。”
话音未落,他身后巨门再度轻颤。
门缝中幽光暴涨,一道红线自缝隙射出,直扑叶婉儿足尖。
她未动,任由红线缠上鞋面,却在即将触及肌肤时,突然断裂,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使者低头,看向自己左足。
那里,石阶上的影子竟比真人慢了半拍。
陈智眼神一凛。
影子不同步——说明此人并非完全立足于现实。
憋宝人悄然将铜炉移至胸前,裂纹对准使者心口位置。
炉内红光骤盛,几乎要喷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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