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儿脚底刚稳,掌心便传来一阵麻刺,像是有细针顺着经络往上爬。她没有出声,只是缓缓抬起左手,五指张开,示意后方两人止步。陈智立即收住脚步,剑柄在手中转了半圈,刃口朝前。憋宝人贴着石壁蹲下,铜炉从背后滑落,一手扶底,一手轻叩炉身。
壁间蓝光忽明忽暗,原本如溪水般流动的光纹此刻凝滞成块,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去路。空气里的铁锈味越来越重,混着一丝腐土气息,吸进肺里有种沉坠感。地面震动的节奏也变了,不再是均匀的低频,而是断断续续,仿佛地底有东西在挣扎。
叶婉儿闭眼,神识沿玄黄气探出。前方十九级台阶外,空间出现塌陷般的空吸感——那是阴魂聚集时特有的气场扭曲。她睁眼时,瞳孔微缩,指尖迅速掐起镇心诀,一道淡金色符纹自掌心压入地面,沿着石阶缝隙蔓延开来。
“来了。”她说。
陈智剑锋一振,嗡鸣声极短,却让周围空气微微荡开。他目光锁定前方黑暗,肩背肌肉绷紧。憋宝人将耳朵贴近铜炉,炉内古币原本静止,此刻开始轻轻跳动,先是三下快震,接着一声长颤。
“七道以上。”他低语,“不是散魂,是成群驱使的怨灵。”
话音未落,前方石壁表面忽然泛起波纹,如同水面被无形之手搅动。十余道身影从岩体中渗出,形体扭曲,骨骼外露,关节反折,每一步落地都不沾地,只在空中飘移。它们眼窝深处燃着幽绿火焰,口中发出不成调的嘶鸣,像是无数人在同一瞬间咽下最后一口气。
这些鬼魂没有立刻扑来,而是在距三人十步处停住,围成扇形,缓缓压近。领头的一具右手垂至膝下,颈间缠着一条黑链,链尾没入虚空,似连着某个不可见的存在。
叶婉儿呼吸放轻。她知道,这种被控之魂最危险的不是攻击本身,而是它们身上携带的执念污染——一旦神识动摇,便会陷入幻象,甚至反噬同伴。她脚下符纹尚未完全成型,体内玄黄气因破阵消耗仍显滞涩,此刻只能以残力维持结界雏形。
陈智往前半步,挡在叶婉儿侧前方。他剑尖微抬,划出一道弧光,符力随刃而出,在空中凝成半月状气劲,直逼最前方两具鬼魂面门。那两道身影略一迟疑,身形晃动,竟硬生生偏移半尺,避开了斩击。
“能预判动作。”陈智沉声道。
憋宝人已撒出一把避影砂。砂粒离手即散,化作细网横拦侧翼通道。那些试图绕行的鬼魂触碰砂网时,发出轻微嗤响,身形顿挫,绿焰剧烈摇曳,显然受到压制。
“有效。”憋宝人迅速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铃,铃舌未动,但握在手中的铃身已开始微颤。他将其贴于耳侧,闭目听音。铃震频率由缓转急,三息之内,接连九震。
“不止七道。”他睁眼,“后面还有。”
果然,石壁又起波动,又有四道身影从中剥离,加入包围圈。它们站位有序,前后错落,明显受控于同一意志。领头鬼魂忽然抬手,黑链轻抖,其余鬼魂同时仰头,绿焰暴涨,尖啸声骤然拔高,刺得人耳膜生疼。
叶婉儿咬破舌尖,借痛意稳住神识。她双手快速结印,将最后一点玄黄气注入地面符纹。金光一闪,三人脚下浮现出完整的镇心阵图,一圈圈涟漪扩散,暂时隔绝了外界的精神压迫。
“它们要集体冲阵。”她说。
陈智剑势不变,反而向前踏出一步。这一动,打破了僵持之势。鬼魂群中领头者猛然抬头,绿焰直射叶婉儿双眼,似要强行建立神识连接。她未躲,反而迎视而去,目光穿透火焰,死死盯住那条黑链。
链上有刻痕。
她看清了——那是逆写的“归”字,与《逆生经》中的标记一致。
“幕后之人就在附近。”她声音冷静,“这些魂是诱饵。”
憋宝人将铜炉置于阵心,双手覆上炉壁。古币旋转加快,震颤转为持续嗡鸣。他感知到一股隐秘脉流正从通道深处涌来,带着某种规律性的召唤意味。
“我们被引到这里。”他说,“这通道不是死路,是陷阱。”
陈智冷笑一声,剑锋再压三分:“既然来了,就得走到底。”
他话音未落,前方鬼魂群突然齐步向前,速度暴增。它们不再飘行,而是如箭矢般疾射而来,绿焰拉出长长尾迹,空气中留下焦灼痕迹。叶婉儿双掌拍地,镇心阵全开,金光如钟罩升起。陈智挥剑横扫,剑气纵横交错,逼退正面三鬼。憋宝人甩出第二把避影砂,同时敲响青铜铃。
铃声清越,穿透尖啸。三具侧翼鬼魂动作迟缓,绿焰黯淡。
就在此时,通道顶部一块石板无声脱落。一道黑影自上方滑落,未及落地,已被陈智一剑挑中肩胛,闷哼一声摔在石阶上。那人披着褪色冥衣,脸上覆着半张青铜面具,右手紧攥一枚断裂的铜钉。
他抬头,眼神浑浊,嘴唇开合,吐出两个字:
“别……信……”
话未说完,脖颈青筋暴起,整个人剧烈抽搐,随即七窍溢血,倒地不动。他手中铜钉滚落,正好嵌入叶婉儿脚边符阵裂隙。
那一瞬,地面符纹猛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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