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的腿被砸断了,过了一个慌乱的夜晚,季家的人被抓了起来,季二婶还有一个堂弟被匪徒灭了口,也是两人倒霉撞上去了,季祖母知道自家被围之后一下子就中风了,季家的主子季南被严密看管起来,季大郎也被救起来了看管在府衙。
有人服侍季大郎清理干净,季大郎被带到一处书房,带他过来的人推他进去:“进去吧,里边是当今六皇子福王殿下。”
季大郎心惊,进去后跪下行礼,福王看了人一眼,问:“你父亲留下的东西你可知道藏在哪?”
季大郎抬头看人,这句话里边的含义颇多,他似乎明白了父亲后来为什么孤注一掷也要把跟孔先韦撕破脸,他惊恐,又想起母亲的嘱托,母亲要他活着,他磕磕绊绊的说:“知道。”
福王深深看了人一眼:“带人去取,等事情结束了,你们季家的功劳本王不会忘。”
季大郎匍匐在地,眼泪流下来,为了父亲母亲和妹妹的性命,为了他几近家破人亡的半生。
福王挥手示意,有手下的人带走季大郎,季大郎按照交代去了他跟父亲以前经常去的一处碑林,按照母亲说的,找到了账册,连跟着找东西的人都说:“季知州藏的真深,一般人还真找不到,是个厉害的,可惜。”
剩下的话没说出来,季大郎也知道可惜的是什么,季大郎作为证人,见证了整个事件,季南的腿被他砸折了,福王的人看见,也只是给人上了上药,季南还得活着,他的口供还挺重要。
季大郎跟着去了京都,面见过天子和不少重臣,把自己的知道的都说了,等着案件了结,季家的宣判下来,季大郎看着季家二房全都判死刑的结果真心的笑了,以后他真就是无牵无挂了。
季知州得了正名,被追封两级,季大郎得了一块忠义的牌子,看着御赐的牌匾,季大郎哭的稀里哗啦的,福王的人问他以后的打算,季大郎很是郑重的说了:“我想回老家给爹娘守孝,我的腿坏了,功名是不能考了,我想求殿下一道手谕庇护。”
季大郎的腿御医看过了,时间拖的太长好不了了,断了他为官的路,他父亲给他挣的牌匾只能余泽后人了。
福王没为难他,按着他说的派人送他荣归故里,托当地的官员照顾一二,带着季家原本的产业,季大郎日子不难过,等着孝期一过,就娶了一房媳妇。
季大郎的婚事不难,季家得了忠义的牌匾,这就是好名声,大家的嫡出小姐舍不得,庶出或者族中的女孩还是舍得的,说亲的不少,季大郎最后娶了一个商户女,是个泼辣的,娶之前他见过人,也问过:“白三小姐,我家里亲族已绝,往后没有人依靠,我的腿坏了,以后也考不了功名,你要是愿意,我就去家里提亲,以后家里你说了算,就是刻薄的人多,你能承受的住吗?”
白三小姐是白家的第三个孩子,白家生了七个闺女,他爹求遍了神佛,都只有女儿,道爷说了他们家就是享女儿福的,他爹等着第七个女儿出生就妥协了,想起来好好培养家里的女儿,前边两个年纪大,还是教养的温柔贤淑那一套,后边的五个一个比一个泼辣,在外走商不比男人差。
白三小姐作为第一个当男孩子养的姐姐也不逞多让,必定是个厉害的,季家的事都传遍了,她还当玩笑跟妹妹说季家真是倒霉,没想到这人还能跟自家扯上关系,白三小姐听了季大郎一番话,有些心动。
仔细打量人,季大郎除了腿瘸了,坐在那长的还是很周正的,遂问:“你说的真的?以后我当家,愿意走商就走商?”
季大郎点头:“对,你还能借了季家的名头。”
白三小姐心动了,点头应允:“那你去提亲吧,我等着呢。”
两人都是利索的人,亲事很快就定下了,白老爷被白三小姐说的下一代送去读书,以后生个孩子姓白的话说服了。
两家的婚事很快,毕竟两人年纪都不小了,季大郎这一生都遵守承诺,家里给白三小姐当家,白三小姐婚后试探出季大郎的底线,渐渐的有了夫妻的感情,生了两子一女。
家里是白三小姐主外,季大郎主内,几个孩子被季大郎教养的很好,长子考上秀才的时候,季大郎又哭又笑,把白三小姐吓到了:“老爷这是怎么了?”
季大郎看着关心他的妻子哭着回忆:“我想起来爹娘在世的时候,我考上秀才,娘可高兴了,爹眉头紧皱,跟我说好好读书。”
就像是上辈子的事,如今回忆都有些模糊了,白三小姐知道这是自家老爷又想起来早逝的公婆了,随着人哭安慰:“爹娘在天之灵一定很欣慰,如今大小子考上了秀才,以后肯定更出息。”
季大郎点头,心病去了一半,人看着都明媚了几分,白三小姐教过儿子偷偷交代:“大小子,你可要争气,你爹就指望你能顶立门户,咱们季家是书香门第,可要传承下去,你好好学,要是考上了,你爹能多活几年。”
季家长子季白郑重的点头:“娘,你放心,我会全力以赴的。”
季家长子名季白,次子名白季,长女季思芳,据说季夫人的名讳就有一个芳字,季大郎说唯一的女儿像极了季夫人,也像早夭的妹妹,取了思芳的名字,白三小姐觉的名字挺好听的没有意见。
季家就这样传承下去,季大郎晚年糊涂的时候还能想起来那时候的日子,时常惶恐说胡话:“不要,不要,娘,活着。”
白三小姐和孩子们很是心疼,只是这是季大郎的心病,季白考上功名去了一半,另一半刻在骨髓里,时不时出来作祟,连累的季大郎身子骨极不好。
季白在京中考上进士的时候,季大郎手书一封让他去拜访户部尚书阮青瑜,季大郎信中说:“我与阮大人有几面之缘,是个心软的人,以前照顾我,助我脱离苦海,如今我儿得功名,代父拜见,看在昔日之情份上,不叫你被人欺辱。”
季白拿着信上阮家拜见,阮青瑜见过人,还跟王慧珍说起:“是季家的孩子,如今那个孩子的儿子都这么大了,看来季家有后承袭衣钵了。”
王慧珍想起来季家是哪个,也感慨命运弄人,好好的一家子,就剩下一个,如今看来这一个的结局尚好,也替人高兴,阮青瑜寻个机会在天子面前提了一句季家的事,天子很意外,想起来给人指了一个好去处。
命运的轮回就是这么有意思,季白任晋府知府的时候,接了一家子在任上,季大郎故地重游,情绪很复杂,强打起精神,看着这片夺走他亲人的故土,最后含笑而去。
季大郎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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