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妄见到这一幕，瞪着眼想要奋不顾身上去救人。
“冷静点！”我用力扳过楼妄的肩膀，“你这样冲上去只会送死！”
江轻尘突然按住我们两个：“嘘……”
一阵诡异的阴风吹过，那些桃须突然剧烈收缩。
阴宁的身体随之抽搐，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看树干。”江轻尘突然压低声音。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浑身的汗毛根根竖起。
祖桃的树皮上，正缓缓浮现出一张巨大的人脸。
那张脸由树皮褶皱组成，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漆黑的树洞，正\"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宁儿！”
楼妄的嘶吼几乎撕裂空气。
他的眼睛赤红，浑身颤抖得像一头失控的野兽，猛地挣脱我的手，朝着祖桃树冲去。
“楼妄！回来！”我伸手去抓，却只扯下一片衣角。
江轻尘一把按住我的肩膀：“让他去。”
“可那是陷阱！”我急道。
“他知道。”江轻尘的声音冷得像冰，“但他还是会去。”
因为那是阴宁。
楼妄刚冲到祖桃树下，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树后缓步走出。
秦无琰笑容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真是感人啊……为了救一个女人，至于连命都不要了吗？”
“滚！”楼妄的赶尸铃化作金光，直朝秦无琰而去。
“楼妄哥哥……”
虚弱的声音从树上传来。
阴宁缓缓睁开眼睛，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恐：“别过来……快走……这树是活的……”
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那些缠绕她的桃须随着她的恐惧收缩，勒进皮肉，鲜血顺着白皙的皮肤蜿蜒而下。
楼妄的瞳孔骤缩：“宁儿！”
“我去救她。”我猛地扯下手腕上的骨镯，\"咔嗒\"一声，骨节伸展，化作一柄阴气缠绕的裂魂鞭，“江轻尘，你对付秦无琰。”
江轻尘似在皱眉，但却没有反对，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秦无琰却笑了：“真是……不知死活。”
我纵身跃起，长鞭如龙，直劈向缠绕阴宁的桃须。
“唰！”
秦无琰袖中突然射出数十道桃枝，尖锐如矛，朝着我面门而来。
我只得旋身挥鞭，阴气炸裂，桃枝尽数断裂，腐臭的黑血溅落在地。
同一时刻，鞭子如同锁链，缠向秦无琰双脚！
江轻尘的黑剑斩出一道月弧般的剑气，也直逼秦无琰心口！
秦无琰好像在祖桃之下，整个人气势都变了，给人的感觉好像强了不少。
面对三人围攻，他却不慌不忙。
他轻笑着后退一步，脚尖点地嘴角勾起深意地弧度，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此刻却冷得像淬了毒的冰。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捻住一片飘落的桃花。
“既然你们执意来送死……”
他的声音忽然变了调，像是千万个声音重叠在一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层层叠叠地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那就以数千年桃女的怨瘴，送你们一份永堕黑暗的大礼。”
轰……
地面突然震颤，他猛地抬手，祖桃树下那些无边无际铺陈如血的桃花突然浮空，像被无形的手托起。
我们果然是中了陷阱，地上被落叶桃花覆盖的范围，全是杀局。
“砰！”
意识到的刹那间，那些浮空如血的桃花静止了一瞬。
紧接着所有桃花在同一刻炸开，漫天桃花瘴气如血雾弥漫，猩红色的雾气瞬间吞没了一切……
江轻尘眼色骤变，嘴里喊了一声：“闭气！”
他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可已经来不及了……
猩红色的血雾如海啸般席卷而来，顷刻间吞没了整片祖桃圣地。
那雾气浓稠得近乎实质，翻涌间仿佛有无数张痛苦的面容在其中扭曲挣扎。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像是腐烂的蜜糖混合着血腥味。
我仅仅吸入了一丝红雾，眼前的景象就开始扭曲，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凄厉哭嚎。
秦无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蛊惑的低笑：“知道这桃瘴的来历吗？”
恍惚间，我看到了。
千年前，无数身着祭服嫁衣的桃女被活生生钉在祖桃树上。
她们的血浸透树根，将整片土地染成暗红，怨气凝结成永不凋零的桃花。
那些尚未死透的身体仍在抽搐，她们的哭喊、哀求、诅咒，全部被这棵圣树吞噬，化作最恶毒的瘴气……
“每一片花瓣，都是一个桃女的怨魂。”
秦无琰的声音忽远忽近，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心头：“你们……能扛得住千年的怨瘴吗？”
红雾越来越浓，我的身体开始变得沉重，眼皮不受控制地下垂。
那些红雾像有生命一般，顺着毛孔往体内钻，带来阵阵酥麻的倦意……
更可怕的是，随着甜腻的桃瘴钻入鼻腔，顺着呼吸渗入血液，刹那间，我的视野开始扭曲。
有什么东西，在被强行剥离。
我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江轻尘朝我冲来的身影逐渐模糊。
不，不是模糊。
是忘记。
我清楚地感觉到，关于他的记忆正在被某种力量蚕食。
从老庙初见时那双冰冷的眼睛，到后来他护在我身前的每一次……
那些画面像是被泼了墨，一点一点被染黑、消散。
“不……不要……”
我拼命摇头，伸手想抓住什么，可指尖只触到飘散的桃花。
“江轻尘是谁？”
这个念头突然闪过，我浑身一颤，心脏像是被人生生挖去一块。
“不！不能忘！”
我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试图用疼痛对抗记忆的流失。
“江轻尘！”
我用尽全力喊出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得像是泣血。
可下一秒，连这个名字的含义都开始模糊。
“他是谁？”
“我为什么……要喊他？”
恐惧如潮水般淹没我。
我拼命回想他的脸，可脑海中只剩下一片虚无的黑暗。
“别走……求求你……别让我忘记……”
我惊恐的抬头，朝着那道越来越淡的身影伸出手，眼泪止不住滚落。
如果连和他的记忆都抹去消失，那我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最后一刻，我仿佛看到江轻尘冲到我面前，他的手几乎要碰到我的脸。
“记住我。”
他的声音像是穿透了万水千山，最终落入我耳中时，只剩下一缕微弱的风。
然后……
黑暗彻底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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