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域主见两人打出真火,几乎将佛域击沉,心底猛地一惊。
佛域若是沉了,那这周遭几域也就遭了殃了。
一处一域大的虚空通道,只凭天地修复,要修复到几时。
而且佛域崩碎后,周遭几域的灵气会顺着虚空通道流失,最终变成百朝域那样,灵气荒漠,连个圣道都走不出。
“不好,此域若是坍塌,周遭几域皆会受波及,出手护住它!”
这位域主一声令下,周遭几域之中,多有域主级数高手出手护持佛域。
而在一旁看戏的林灵素,早已退至更远的虚空,周身泛起朦胧清光,将肆虐的余波隔绝在外。
他望着那片毁灭的中心,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你的佛,你的域,你的道……”薛道光的声音穿透毁灭的轰鸣,清晰传入天佛尊耳中,“皆建立在众生贪惧之上,如沙筑塔,看似巍峨,实则……不堪一问。”
话音未落,他右手并指如剑,指尖一点纯粹到极致的丹火燃起。那丹火并非炽热,反而透着一种冰寒的、直指本源的道韵。
“丹心一念,照见众生。”
他屈指一弹。
那点丹火无视了空间距离,无视了仍在僵持的浩瀚能量,飘飘忽忽,竟直接穿透了天佛尊护体的万丈佛光,没入其眉心之中。
天佛尊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烈。那点丹火,仿佛只是一颗投入古井的石子。
但下一刻——
“啊——!!!”
凄厉到完全不似佛尊应有的惨嚎,从天佛尊口中爆发。
他双手猛地抱住头颅,脸上慈悲与狰狞的表情疯狂交替,眼中金光崩散,露出其后最深沉的、翻滚着的黑暗。
薛道光那一点丹火,点燃的并非他的佛体,亦非他的舍利,而是……他早已存在却一直以无上佛法强行镇压的心魔!
那是他初的一域时的彷徨,是他执掌一域后对权力香火的贪恋,是他为巩固统治而默许甚至推动的无数阴暗,是他对琉璃药师、林灵素、对一切可能威胁他地位之人的嫉恨与恐惧……
无数被佛法金光掩盖的污秽念头,此刻被那冰寒的丹火一照,如同浇上了滚油,轰然爆发!
“不……我是佛!我是天佛尊!万佛朝宗!我……”天佛尊语无伦次,身后的佛国虚影剧烈扭曲,时而神圣,时而魔气滔天。他身上的气息狂暴地起伏着,在圣贤与魔头之间剧烈摇摆。
佛域因他心绪剧烈动荡而哀鸣,崩坏的速度陡然加快。天空裂开无数漆黑的缝隙,大地沉陷,岩浆与污浊的信仰之力混杂,形成一片末日景象。
“你的佛,压不住你的魔。”薛道光收起阴阳巨影,踏着虚空,一步步走向状若疯魔的天佛尊,白衣在毁灭风暴中猎猎作响,眉间朱砂殷红如血。
“因为你心中本无佛,只有……妄自尊大的魔。”
最后一句,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天佛尊身上那暗金血色的佛光彻底崩散,取而代之的,是浓郁如墨、翻滚着无数痛苦面孔的滔天魔气!
待他再抬起头时,双目已是一片赤黑,再无半分理智。
“我……成魔……也要尔等陪葬!!!”
他狂吼着,周身燃烧起漆黑的魔焰,那是心魔之火混合了崩坏的佛域本源,竟是要彻底自爆,拉着薛道光和这片残破的域界同归于尽!
薛道光轻轻叹息一声,似有怜悯,又似漠然。
他停下脚步,不再向前。只是对着彻底入魔、气息狂暴攀升到极致的天佛尊,再次并指一点。
这一次,没有丹火,没有神通光华。
只有一道无形的、源自大道本源的“寂灭”之意,顺着那心魔之火与天佛尊本命的链接,悄然降临。
如同沸汤泼雪。
天佛尊身上那毁灭性的狂暴气息猛地一滞,随即,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那巍峨的魔躯开始从指尖、发梢开始,一点点化为最细微的灰色光点,飘散在破碎的虚空之中。
他赤黑的眼中,最后闪过一缕极淡的金色,那或许是久远之前,他初闻佛法时的一丝明悟与虔诚。
但下一刻,便彻底被灰烬淹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最后的诅咒。曾经威压数域、执掌一方佛国天命的天佛尊,就此心魔焚身,道消魂散,归于虚无。
只剩下他脚下那十三品金莲,哀鸣一声,寸寸龟裂,最终化作漫天金色光尘,混入了佛域破碎的法则光雨之中。
薛道光静立虚空,望着眼前迅速崩解、已然彻底沦为死地的佛域,默然片刻。
远处,林灵素身形一闪,来到他身侧。
“道友不亏是从佛教转修,短短数年便修道至天尊的人物,只是短暂接触,就发觉这魔佛破绽。”
薛道光摇了摇头,眉间似有一丝倦意:“诛心易,正心难。此域生灵……大多无辜。”
林灵素望向那些在余波中侥幸残存、却已信仰崩塌、茫然失措的生灵,也沉默了一下。
“此间因果已了,天命重归无序,自有其演化。”薛道光最终拂袖,转身而去。
“走吧。”
林灵素却笑了笑,开口道:“道友却是帮了我大忙,本来这佛天坚固,我还不好下手,如今佛域破碎,佛天寂灭,正是我壮大道天的好时候!”
薛道光瞥了一眼那些还在出手维持佛域土地的那些域主,法相再现:“那我为你护道。”
“善!”
林灵素颔首一笑,从鎏法天宫之中,唤出神霄道人。
此处信仰刚灭,代天心尚要以人心相甫。
神霄道人早在转化道天时,便给此域之民留下印象,此处更是合适出手之身。
如此风云变动,哪怕有几道清光护持众生,那些民也看不清。
当一身血渍的神霄道人出现在佛域上空之时,那些黎民黔首也是发起阵阵欢呼。
“玄穹倾颓,苍生命悬,此非天怒,乃道心沉沦之劫!”
神霄道人抬手抹去颊上血珠,枣木剑在地面一顿,阵图中残余的灵气如游龙般缠上他身躯,道袍破损处竟泛起细碎金光。
“昔年贫道以神霄立教,以‘顺天应人’为纲,今日贫道神霄承道,当以‘代天立心’为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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