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整，阁楼的挂钟“当”地敲响第二下时，苏明玥的电脑屏幕跳出“邮件已发送”的提示框。
她盯着那行绿色小字，喉结轻轻滚动——三年前被周曼卿截胡升职时，她也是这样盯着对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在晋升名单上划掉自己名字；被林景深说“家族需要联姻”时，她也是这样盯着他西装第三颗纽扣，数清上面绣着的三朵银线小花。
现在不同了，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清醒：这次，她要让所有划掉她的手，都在舆论的聚光灯下颤抖。
六点十分，沈昭的手指悬在“发布”键上足有半分钟。
财经自媒体后台的草稿箱里，《恒信“创新先锋”背后的三笔可疑转账》已经反复校对七遍，脱敏处理的资金流向图像条暗河，在配图区泛着冷光。
她摸了摸颈后那道因熬夜而起的红疹——这是她入行五年写过最危险的报道，可当苏明玥把二十三家企业的异常流水推到她面前时，那个女人眼里的光让她想起大学毕业时在陆家嘴看到的日出：“沈记者，你说财经报道的意义是什么？是让数字替沉默的人说话。”手机突然震动，是苏明玥的匿名消息：“你键盘上的咖啡渍，该擦了。”沈昭低头，果然在“发布”键旁看到一滴浅褐色痕迹——那是她凌晨四点泡的冰美式洒的。
她笑了，重重按下鼠标。
八点整，云港市证券交易所的电子屏闪起红光。
恒信集团开盘价较前日下跌4.3%，交易大厅里此起彼伏的“叮”声像催命符。
投资者群“金融新贵圈”瞬间99+，有人贴出股价跳水截图：“不是说年度评选内定恒信？这是要暴雷？”“周曼卿昨天还在酒会上说项目稳赚，现在玩这套？”群管理员急得发了三个“冷静”表情包，却被新消息淹没。
同一时间，恒信总部38楼会议室，周曼卿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走进来，香奈儿高定套装的银线在顶灯下发着冷光。
她扫过坐满的媒体镜头，右手无意识地轻敲会议桌——这个动作她在镜子前练了十七遍，要显得从容又不失威严。
“某些心怀不满的离职员工，正利用碎片信息制造恐慌。”她的声音像淬过冰的刀，“我们已启动法律程序追究诽谤责任。”台下有人举手：“周总，网传境外信托资金转移记录如何解释？”她的睫毛颤了颤，指甲在桌下掐进掌心：“那是正常的跨境业务调整，稍后会有法务部出具详细说明。”
苏明玥坐在“半糖咖啡”阁楼的转椅上，电脑屏幕同时开着六个页面：财经新闻、股价走势、投资者群、周曼卿发布会直播。
她啜了口冷掉的美式，喉间泛起苦涩——这是林小满特意给她留的“战用咖啡”，说是比浓缩更提神。
手机在此时震动，虚拟号码显示“前同事A”的消息：“你说的境外控制人...当时尽调没人提过要查这个。现在怎么办？”她快速回复：“想想你们签的合规声明里，有没有‘已知全部资金来源’的条款。”对方过了二十分钟才回：“有...但当时周总说‘按模板填就行’。”苏明玥在文档里记下“裂痕1：合规声明漏洞”，笔尖在纸页上戳出个小坑——这是她要的，让每个被周曼卿蒙在鼓里的人，都成为撕开黑幕的刀。
许砚的手机在律所办公室响得刺耳。
“许律师，协会问你为什么推荐精神状态存疑的人参与公益项目。”电话那头的助理声音发颤。
他“啪”地合上正在看的财报，指节捏得发白：“把模拟考记录调出来。”屏幕亮起，是苏明玥三个月前的模拟考卷——上面用红笔圈出的“证监会年度通报舞弊案例”，和她标注的风险信号分毫不差。
“告诉他们，”他对着电话一字一顿，“如果精准预判算精神有问题，那这个行业需要更多‘有问题’的人。”挂断后，他抽出苏明玥整理的《财报舞弊信号图谱》，复印件在打印机里“唰唰”吐出，“寄给陈教授、李所长、张总...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用专业说话。”
阁楼的窗台上，林小满养的绿萝垂下来，叶片扫过苏明玥的手背。
她抬头看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十一点五十分——比平时快了十分钟，大概是林小满昨晚换电池时没调准。
楼下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让开”的低喝。
苏明玥站起身，走到阁楼小窗前。
透过磨砂玻璃，她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米白色针织衫被风掀起一角，手里攥着份皱巴巴的报纸，正是去早市买咖啡粉的林小满。
她的脚步比平时快了三倍，发梢沾着晨露，脸涨得通红，像是刚和谁吵了一架。
苏明玥摸了摸颈间的领针，那枚被林小满称为“战斗勋章”的银饰，此刻正贴着她的皮肤发烫。
她转身回到电脑前，屏幕上的热搜已经升到第二：#恒信城改黑幕#。
而在投资者群里，有人贴出了新截图——某位前尽调员的合规声明照片，“已知全部资金来源”几个字被红框圈得刺眼。
楼下传来“砰”的撞门声，接着是林小满的大嗓门：“明玥！你猜我在早市听见什么了？周曼卿她——”
苏明玥笑了，手指在键盘上敲下“裂痕2：尽调员反水”。
有些网，已经开始收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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