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赵云霏跪在地上彻底看傻眼了,还是烈国公夫人的丫鬟眼疾手快拦住了太夫人。
烈国公夫人看着母亲这撒泼寻死的架势,心头那点最后的酸楚也化为了失望。
她没有像赵云霏那般惊慌失措地阻拦,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淡淡开口,声音清晰地盖过了母亲的哭闹:
“母亲若要撞,女儿不敢拦,也拦不住。只是您想清楚,您今日若真在烈国公府出了事,传扬出去,外人会怎么说?”
她语气平稳,却字字诛心。
“他们会说,威宁侯府的太夫人,因为逼嫁曾孙女不成,羞愤之下撞死在了出嫁女的府上。”
“您觉得,经此一事,云霏这辈子的名声还要不要?威宁侯府其他姑娘,还嫁不嫁人?大侄子在朝中,又该如何自处?”
太夫人僵在了原地。
女儿这番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她瞬间清醒。
要是真闹出人命,毁的不是女儿,而是整个威宁侯府。
烈国公夫人见她被镇住,这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疲惫的决绝:
“母亲,您是我的生母,该尽的孝道女儿一分不会少。但若您想用性命逼我做这等不顾廉耻、得罪至交之事,恕女儿不能从命。”
“您若执意如此,女儿此刻便派人备车,亲自送您回府,再即刻进宫向皇后娘娘请罪,言明我忤逆不孝,惹母亲动怒,自请责罚。您看,这样可好?”
太夫人这下是彻底怕了。
如果闹到皇后面前,皇后和北境王可是亲家,而棠云婋又是她的儿媳妇。
到时候让她想起来云霏曾经算计过棠云婋,那麻烦可就大了。
想到这里,她后怕得冷汗涔涔,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她不敢再看女儿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强撑着挺直了些微佝偻的背,色厉内荏地甩下一句:
“好,你、你如今是翅膀硬了,娘说不动你!我们这就走,不在这儿碍你的眼。”
她声音发颤,连场面话都说得磕磕绊绊,再也顾不得维持什么体面,几乎是半靠在赵云霏身上,脚步虚浮地往外挪。
赵云霏更是面如死灰,连哭都不敢出声,低着头,死死咬着嘴唇,搀扶着曾祖母,灰溜溜地跟着离开了。
她嫁给棠云麟的美梦,彻底被打碎了。
*
棠家“一门三举人”的喜讯,传遍了京城的每个角落。
后宫深处,这事儿便成了妃嫔们茶余饭后最新的谈资。
宫女太监们凑在一块儿当值歇脚时,也忍不住低声交换着听闻,语气里带着惊叹。
父子三人齐齐中举,乃是本朝罕见的盛事。
“棠家这运道,真是挡不住……”
“何止是运道,那是真才实学。”
“且看明年春闱吧,这棠家恐怕会给所有人一个大惊喜。”
一时间,众人对明年会试的结果,都悄然生出了几分前所未有的期待。
届时,棠家会不会一门三进士?
身在宫中的谢娇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她心底一瞬间涌起了巨大的恨。
凭什么?
凭什么她棠家就能如此风光无限?
父子同榜,一门三举人,引得满京城交口称赞?
而她谢娇,堂堂大虞公主,金枝玉叶,却要在这冰冷的宫殿里,对着一个刻板严肃的修仪,学习这些令人窒息的规矩?
她的母妃在冷宫里受苦,她的前程一片灰暗,她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棠云婋!
一切都是因为棠云婋!
若不是她,母妃怎么会失势被贬?
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像个囚犯一样被看管起来?
如今倒好,她棠云婋在王府里安享尊荣,她的父母兄长风光得意,他们棠家蒸蒸日上,而她谢娇和母妃却坠入深渊。
就连谢妙那个白眼狼在郦婕妤那都过得比她好。
她死死攥紧了手中的笔,几乎要将那上好的笔杆给捏断。
“八公主,”宋修仪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谢娇顿时身子一僵,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宋修仪面无表情道:“心浮气躁,如何成事?这张字,重写。”
谢娇猛地低下头,掩去眼中所有情绪,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下喉咙口的腥甜,从齿缝里逼出一个字:
“……是。”
不行,她花了整整两个月才让父皇给了她一点好脸色。
她接下来还得继续忍下去。
母妃不就是犯了冲动的大错才被贬入冷宫么。
她可不能重蹈覆辙。
她要寻找时机,一击必中,让棠云婋彻底从云端跌落泥潭,让棠家人痛不欲生。
*
待到棠家人回到京城时,已然是十月初,秋意渐深。
谢翊宁与棠云婋回府略作梳洗,便第一时间去了未央宫。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两人齐声行礼,话音未落,崔皇后已笑着招手让他们近前。
“快起来,快起来,让母后好好瞧瞧。”崔皇后拉着棠云婋的手,上下打量,眼中满是慈爱与关切。
“路上辛苦了吧?瞧着像是清减了些,可是一路上吃得不习惯?”
“多谢母后关心,儿臣一切都好。”棠云婋赶忙回答。
文昭帝看着精神奕奕的儿子,哼了一声,故作不满地开口:“还知道回来?”
这话听着是抱怨,实则充满了挂念。
谢翊宁立刻笑嘻嘻地凑上前,毫无正形地给文昭帝捏着肩膀。
“父皇息怒,息怒。儿臣这不是紧赶慢赶回来了嘛。实在是岳父岳母他们归乡心切,儿臣和婋婋也得陪着尽尽孝心不是?”
文昭帝这一回可没那么好哄,他板着脸道:“就知道给你岳父岳母尽孝,对朕这个父皇就不需要孝顺了是么?”
“朕与你母后盼星星盼月亮,连中秋宫宴都冷冷清清,就缺了你们俩。别人都是一家团圆,集体赏月,偏生朕的儿子儿媳跑得不见踪影,这像什么话?”
谢翊宁丝毫不慌,反倒厚脸皮的凑了上去。
“父皇,是儿臣不孝,未能陪伴左右。今日儿臣便厚着脸皮,向您二位讨个恩典,不知可否在未央宫里蹭一顿接风宴,也当是补上中秋的团圆饭了?”
崔皇后听到这话,也笑着开口:“臣妾看啊,不如就依了他们,今日就在未央宫设个家宴,既是为他们接风,也是补上中秋的团圆,您说可好?”
皇后一开口,文昭帝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就依皇后的吧。今日只论家礼,不论国事,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团圆饭。”
随后他看向了心腹严公公:“去,传话,请太子和太子妃来未央宫一块吃这顿迟到的团圆饭。”
“是。”严公公当即应下。
很快,太子一家就到了未央宫。
太子牵着两个女儿,太子妃怀里抱着刚出生两个月的儿子谢知临,小家伙被裹在明黄色的襁褓里,睡得正香。
谢婉仪和谢令仪像两只欢快的小蝴蝶,松开了父亲的手,规规矩矩地向皇祖父、皇祖母行了礼后。
随后便甜甜地唤着“王叔”、“王婶”分别扑进了谢翊宁和棠云婋怀里。
两人看着粉雕玉琢的侄女,眉开眼笑,一人抱起了一个小侄女。
不管什么时候,有孩子在的地方总是热热闹闹的。
殿内充满了欢声笑语。
没过多久,宴席开始了。
一道清蒸鳜鱼被端了上来,鱼肉的鲜甜热气弥漫开来。
棠云婋原本正含笑听着谢翊宁给父皇母后说一路上的趣事,鼻尖嗅到那鱼腥气,胃里忽然毫无预兆地一阵翻江倒海。
她下意识地抬手掩住口,眉头微蹙,强忍着将那不适感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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