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宸展开信纸,目光扫过那些字句,眉头越拧越紧。
这沈听澜真是昏了头,竟敢写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怪不得清梧方才那般惊慌失措,不敢将信给他看。
他正欲发作,忽然想起了沈清梧这些时日的变化。
她眉宇间时常带着挥之不去的轻愁,精神不济,夜里惊醒,对着孩儿时那偶尔流露出的茫然与疏离……
太医曾隐晦地提过,妇人产后,气血两亏,心绪易波动,需多加体谅开解。
是了。
她刚拼死生下孩子,身子还没养好,就收到这般要命的信。
一边是娘家兄长,一边是他,叫她一个刚生产完的女子如何自处?
谢元宸心头那点火气顿时消了大半。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沈清梧的贴身嬷嬷叫到了面前。
杨嬷嬷一看他手里拿着的信,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二少爷可是说了,那封信让太子妃阅后即焚,如今怎么落在了太子手上?
她不知道里边究竟写了什么东西,但二少爷那样交代,肯定是要紧的事情。
杨嬷嬷大脑一片空白。
谢元宸看着她,面无表情道:“若太子妃醒了,你就告诉她,这封信是你烧掉了。”
“是。”杨嬷嬷不明白太子为何这么做,战战兢兢地答应了下来。
“还有,往后沈家送来的信,都先送到孤这儿。”他手指捏着那封信,轻轻在桌上点了点。
“若是让孤知道,你将信越过孤去……”
他顿了顿,杨嬷嬷觉得自己的心都不会跳了。
“那你这颗脑袋也不用要了。谁也保不住你。”
杨嬷嬷腿一软,差点当场瘫下去。
太子平日是最和气仁善的人,可越是这样的人,冷起脸来才越吓人。
她白着脸,头磕得砰砰响:“老奴记住了,打死奴婢也不敢阳奉阴违,老奴都听殿下的,求殿下开恩,殿下开恩啊。”
“小点声,吵醒了清梧……”谢元宸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杨嬷嬷顿时噤声。
谢元宸没再搭理她,拿走了那封信,亲自去了沈家,约见了沈奕。
他想先探探岳父大人的口风,此事他究竟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若是知情,那沈家其心可诛。
他谢元宸虽看重妻族,但更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底线。
他和小石头的兄弟之情,绝不容外人离间,即便是太子妃的娘家也不行。
若岳父沈弈对此事知情,甚至默许,那便意味着沈家已然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试图通过影响清梧来左右东宫,乃至离间天家骨肉。
这样的沈家,不仅不能成为助力,反而会成为埋在身边的隐患。
他必须拿出雷霆手段,彻底敲打。
若是敲打不听,那就要考虑逐步疏远了。
他绝不允许这等歪风邪气滋长。
*
沈家。
沈奕得知太子驾临,有些疑惑。
好端端的太子怎么忽然造访沈家,还是没让人通传就来了,莫不是女儿出了什么事?
他心下一惊,赶紧去将谢元宸迎了进来。
进了书房,谢元宸淡定地跟着他坐下,丝毫没有来兴师问罪的意思。
沈奕一颗心被他这态度弄得七上八下的,最终忍不住主动开口询问:“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可是清梧那边出什么事了?”
“是太子妃的事。”谢元宸点了点头。
“怎么了?清梧可是身子又不适了?”沈奕顿时着急了起来。
谢元宸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像是不知情。
这才将袖子里的信递了过去。
“清梧收到了沈家递到东宫的信后,便一直垂泪不语。”
沈奕接过信纸,才看了几行便霍然起身,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信上的字迹他认得清清楚楚,正是他那不孝子沈听澜的。
“殿下,老臣……老臣……”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老臣对此事毫不知情啊!这逆子……这逆子竟敢写出这等诛心之言,老臣万死难辞其咎!”
他重重叩首,颤抖着替儿子求情。
“老臣这就回去家法处置这孽子,绝不让他再玷污圣听,祸乱朝纲。求殿下开恩!”
谢元宸看着他这番情真意切的惶恐与愤怒,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
他起身,亲手将浑身颤抖的沈奕搀扶起来,语气缓和了几分:
“岳父大人请起。孤若不信你,今日便不会亲自登门,而是直接让隐麟卫来拿人了。”
他扶着惊魂未定的沈奕坐下,亲自斟了杯茶推过去。
“清梧产后体弱,受不得惊吓。这等混账话,日后莫要再传入东宫。”
沈奕连忙双手接过茶盏,连声称是。
谢元宸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和,但却如同重石砸落在了沈奕心头。
“沈家是太子妃的娘家,与东宫休戚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岳父应该比孤更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想,什么不该想。还望沈家上下,时时谨记。”
他轻轻拍了拍沈弈的肩膀,沉声道:“管好自家人,安安分分做着你们的皇亲国戚,这份尊荣自然稳当。若再生出别的心思……”
太子没把话说完,但沈弈已经冷汗涔涔地躬身:“老臣谨记殿下教诲。定当严加管束族人,绝不再给殿下和太子妃添乱。”
谢元宸对他这个态度还是很满意的,于是又多敲打了几句。
“孤与永安王一母同胞,此生绝不会因为皇位翻脸。”
“若他想登基,孤自会让位,无需你们在背后胡乱操心,行这等多余之事。”
沈奕:“……”
虽然知道太子殿下十分宠爱永安王这个弟弟,但这宠爱是不是有点宠得过头了?
谢元宸继续道:“此事永安王尚不知情,若他知晓了,定然不会像孤这般客气。届时舅兄若因此出了什么事情,可就不能怪孤了。”
按照他对小石头的了解。
就算小石头真当了皇帝,定然也是三天两头让他来批奏折,自己领着王妃跑出去玩。
他能想到这一点,父皇母后自然也会想到。
只要他们不是得了失心疯或者老糊涂,就肯定不会让小石头顶替他上位。
总不能让小石头当了皇上,也还往地上一躺,威胁大臣吧?
沈奕听到这话,把腰躬得更低了,头更是半点也不敢抬起来。
他想到那混不吝的永安王,若是让他知晓了儿子做的这种挑拨离间的勾当,打断儿子的腿都是好的。
之前坊间有人说了太子妃坏话,他不就派人去恐吓了那些人要拔他们的舌头么。
“老臣知晓分寸,定当严加管教家中子弟,绝不让殿下为难。”沈奕再三赌咒发誓,不会再有这种事,这才送走了谢元宸。
谢元宸一走,沈府书房的门刚合上,沈奕脸上那强装的镇定和恭顺瞬间碎裂,化为滔天怒火。
他猛地一脚踹翻了身旁的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逆子!这个不知死活的逆子!他是想拖着我们整个沈家给他陪葬吗?!”
他猛地转身,对着门外厉声咆哮:“来人,去把那个孽障给我绑来。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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