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巨型章鱼那颗布满神经节的大脑袋微微浮出水面，带着点小心翼翼，用意念向站在船头的李小二传递信息：
那个...我说我也是受害者，你...你相信吗？
章鱼妹妹的意念带着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生怕对方觉得自己在狡辩。
受害者？？
李小二眉毛一挑，来了兴致，这展开倒是有点出乎意料。
他用意念饶有兴致地回应：嗯，有点意思！来，具体说说看，你是怎么个受害法？谁这么大胆子，敢欺负我...呃，敢欺负你这么威武雄壮的章鱼？
他差点把我的储备粮说出口，赶紧刹住车。
发出这条意念后，李小二并没有立刻等着听故事，而是先转过头，看向一直侍立在身后、眼神灼热盯着他的露娜。
露娜，待会儿，我会跟着这只章鱼去其他地方核实些情况。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的任务就是全力保护好这艘货轮，以及船上的所有同伴！包括我岳父他们，还有所有的俘虏，一个都不能少！明白吗？
露娜闻言，立刻单膝跪地，右手抚胸，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无比坚定的光芒，声音清亮而决绝。
是！主人！请您放心！任何人，任何生物，想要伤害这条船和船上的人，都必须先跨过我的尸体！！
看着她那副随时准备英勇就义的架势，李小二忍不住笑了，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起来吧。我要的是大家都平安，不要尸体，你也要给我好好活着！我还指望你以后帮我干更多活呢，别动不动就想着牺牲。
好吧，就这么简单一句话，听在露娜耳朵里，又让她那本就满格的主人崇拜buff直接爆表！
虽然她表面上强作镇定地站起身，没有再说话，但内心早已是火山喷发、海啸奔腾。
主人！啊！我伟大又仁慈的主人！
她在心里疯狂呐喊，
他居然是那么的在乎我！他关心我的生死！他不愿意让我为他牺牲！主人！露娜愿意为您奉献我的一切！我的生命，我的力量，我的忠诚，我的一切都是属于您的！啊啊啊！能追随这样的主人，我真是太幸福了！！
如果此刻章鱼有表情，大概能看到她头顶正在冒出无数粉红色的泡泡。
简单交代完露娜，李小二身形一晃，就到了下方章鱼光滑的大脑袋上！
他这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行为，可把章鱼妹妹给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呀！！
一道尖锐的、带着惊恐的女声意念猛地炸响在李小二脑海，
你你你...你怎么上来了？！是不是反悔了？！还是馋我的触须了？！说好的停战呢？！人类不能言而无信啊！！
她感觉到自己所有的神经节都在颤抖，几条受伤的触须下意识地就想蜷缩起来护住脑袋。
李小二被她的反应逗乐了，抬起脚，不轻不重地在它冰凉滑腻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像是安抚受惊的小狗，虽然这头大了点。
淡定，淡定！瞧把你吓的！我就是找个地方坐坐，顺便给你指个路。
李小二的语气带着点无奈，
走，往西南方向去，速度不用太快，咱们边走边聊。现在，可以继续你的受害者陈述了。
感受到李小二似乎真的没有立刻开餐的意思，章鱼妹妹这才惊魂稍定，一边小心翼翼地摆动触须，按照指示朝着西南方向缓缓游动，一边继续用委屈巴巴的意念讲述起来：
我...我其实就是一只原本自由自在的小章鱼，
她的意念带着对往昔的怀念，
生活在深海里，每天想着怎么躲过大鱼，怎么找到好吃的，虽然提心吊胆，但也还算快乐。好不容易躲过了各种天敌，艰难地长大了些，结果...结果却被一个棒子的鱼饵给诱惑了！
哈？？？？
李小二发出一个充满疑问的意念音符，这开头就挺有故事性，
被鱼饵诱惑了？嗯，你接着说，详细点，我爱听。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章鱼妹妹见李小二感兴趣，稍稍放松了些，回忆道：那天，海面上的浪很大，整个海底也跟着翻腾，水流很乱，特别不好捕猎。我饿得前胸贴后背...呃，虽然我们章鱼好像没有明显的胸和背...反正就是很饿！我就想着上浮，去靠近海面的地方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被浪打晕的小鱼小虾。
李小二听着章鱼妹妹的叙述，脑海里不禁脑补出画面：一只饥肠辘辘的小章鱼，在昏暗汹涌的海水中艰难上浮，触手因为饥饿而微微颤抖...
结果，
章鱼妹妹的意念带着一丝悔恨，
我刚到中层水域，就看到了一块很大的金枪鱼鱼头！看着可新鲜了！随着海浪的涌动，在距离海面不远的海水中漂啊漂的！那香味...隔老远我就闻到了！
换作平时，
她强调，
我肯定会很耐心地用我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把鱼肉从鱼头上一点点扯下来，仔细检查有没有陷阱。但是那天，我实在太饿了，肚子咕咕叫，脑子一热，就直接啃上去了！
她的意念充满了懊恼：然后...然后我就感觉嘴巴一疼！那个鱼头里面居然藏着个大鱼钩！再然后，我在经历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极限逃亡后，还是没能挣脱，被那股巨大的力量给提到了海面的船上！唉，都怪我当时太年轻，太冲动，经不起诱惑...
然后呢？
李小二听得津津有味，催促道。
这经历，可以，能够写一本《章鱼与海》了。
然后，
章鱼妹妹继续道，
把我钓上去的那个人，是个穿白大褂的人，看着像个搞研究的。他提着鱼线，把我拎到眼前，看了我差不多有五分钟！眼神怪怪的。可能他觉得我长得比较漂亮，比较特别？所以，他没像其他人那样直接把我当晚餐，而是把我养在了他实验室的一个大水缸里。
漂...漂亮？
李小二听到这个形容词，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他用力抿住嘴唇，肩膀微微抖动，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一般不会笑，除非是忍不住！噗...章鱼的审美都这么自信的吗？
虽然通过意念模糊地察觉到头顶上那个人类的表情似乎有些异样，身体还在微微颤动，但善良的章鱼妹妹很善解人意地认为，李小二这一定是在同情她的遭遇，所以表情才如此复杂，难以用语言表述。
嗯，一定是这样！
她顿了顿，继续讲述命运的转折点：我在那个水缸里住了段时间，虽然不自由，但好歹吃喝不愁，也没生命危险。直到有一天，那个棒子国的人，骂骂咧咧地走回了实验室，手里还拿着一个破碎的玻璃管，里面好像还剩点红色的液体。他走到我面前时还在大发脾气，手舞足蹈的像个神经病，嘴里叽里咕噜地骂着...
再然后，
章鱼妹妹的意念带着点无奈，
可能那就是我的命运吧，他手舞足蹈的时候，手里的玻璃管就滑落了，不偏不倚，掉到了我所在的水缸里。玻璃管碎了，里面那点红色的液体就溶进了水里。
听到这里，李小二心里有了些许推论。
破碎的玻璃管、残存的红色液体、能让生物产生巨大变异...这熟悉的套路！
这个棒子的学者或者是研究员，
李小二暗自思忖，
大概率是那个什么q博士的下属或者跟随者！甚至可能就是个蹩脚的模仿者！连重要的实验样本都拿不稳，这水平也敢搞生化改造？怪不得弄出来的实力也就那样，原来是山寨货！
大哥，山寨货？
你让北美队长情何以堪？
你让蜘蛛侠往哪爬？
你想让雷神原地自裁升天吗？
章鱼妹妹不知道李小二内心的吐槽，还在继续讲述她的经历：
然后，
她的意念带着点嫌弃，
我那时候正好也有点渴了，看着那红色液体溶进水里，也没多想，就把玻璃管里的红色液体给喝掉了。味道一点都不好！！有点腥，还有点涩，像放坏了的鱼血！
哈哈哈！
听到这朴实无华的描述，李小二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在章鱼光滑的脑袋上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你这家伙，原来和我一样是个吃货！看到不明液体都敢往肚子里灌！你这好奇心...不对，是你这张馋嘴，可真是差点要了你的命啊！
章鱼妹妹表示她现在有点懵。
为什么她头上坐着的这个人类的关注点总是那么奇葩？
笑点怎么就那么清奇？
她现在是在讲述自己悲惨的变异经历好吗？
是很严肃、很悲伤的事情！
这有什么好笑的？！！
当然了，这些吐槽她不敢表达出来，只能在心里默默嘀咕。
她怕万一说错了话，惹恼了这位煞星，对方可能就不只是惦记她的触须，而是当场把她给嘎了，做成章鱼小丸子！
所以，她只能强忍着吐槽的欲望，继续用委屈的意念说下去：
过了一天，
她回忆道，
在我还在睡觉，做着吃大餐的美梦时，被那个棒子研究员尖叫声给吵醒了！那叫声，差点把我耳膜...呃，把我感知振动的器官给震坏！随后，我居然听懂了他话语里的大概意思。他指着变得巨大的我，不停地喊着：奇迹！奇迹诞生了！成功了！我成功了！
看着他在我面前跳着疯狂的舞蹈，我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高兴。然后，我发现，原来我在睡觉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长大到挤到那个大水缸的外面去了！我变得好大！好大！快把一整个实验室的房间都挤满了！那个人也被掉下来的灯泡砸晕了...
李小二心中了然，果然如此。
绝对是那来历不明的红色液体让这只普通的章鱼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不仅是体型，恐怕连智力也有所提升，否则也无法解释现在这清晰的意念交流。
了解了前因后果，李小二对这只的来历算是基本清楚了。
一个意外的实验事故，造就了一个海底巨怪。
他看着脚下这庞大的、正在小心翼翼游动的章鱼，一个非常现实、非常李小二风格的问题冒了出来。
他轻轻拍了拍章鱼的脑袋，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抚摸一件珍贵的瓷器，可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却是菜市场大妈挑选活鱼时的专业审视。
他用一种探讨学术般认真的语气用意念问道：
“对了，有个技术性问题想了解一下。你现在一次可以产多少卵？？？”
这三个连续的问号，如同三记无声的重锤，狠狠砸在了章鱼妹妹脆弱的心灵上。
“......”
章鱼妹妹那巨大的独眼先是再次懵逼，瞳孔在瞬间放大又收缩，就像一台老旧的摄像机在努力对焦却始终失败。
她那宝石般的眼珠似乎都凝固了，连带着周围的海水也跟着静止了片刻。原本优雅舞动的触手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保持着上一个动作的弧度，僵硬地悬浮在水中，连最细微的摆动都出现了瞬间的停滞。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头部连遭重击，出现了幻听？
这个人类是不是在用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测试她的精神承受能力？
或许这根本不是什么真实的对话，而是脑震荡后产生的荒谬幻觉？
然而，下一秒，确认这不是幻觉后，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如同海底火山般在她胸腔里爆发！
这怒火来得如此迅猛，几乎要冲破她的表皮。
巨大的触手无意识地、带着泄愤般的力道狠狠拍打了一下海面，激起数米高的浪花，哗啦啦地落下。
你这个人类！
你这个魔鬼！
你这个饿死鬼投胎的混蛋！！
她内心在疯狂咆哮，每一个意念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滚烫的温度！
你不仅从一开始就盯着我的触须，盘算着怎么吃！是炭烤呢，还是白灼呢，还是做成章鱼小丸子呢？！
现在居然连我的后代都惦记上了？！！
“你现在一次可以产多少卵？？？”
这是什么魔鬼问题？！
这已经超越了食物的范畴，这是要把她，把她未来的孩子们，都纳入一个长期的、可持续的、可怕的“蛋白质供应计划”里啊！
你是想把我当成什么了？
一个活着的、会自我修复的、还能定期产出“附属产品”的海鲜自动贩卖机吗？！
先是我的触须，再生了就能割，割了又能生；后是我的卵，产完了就能收，收完了还能再产？！
我们章鱼一族到底招你惹你了？！
我们是上辈子集体掀了你们人类的渔船，还是这辈子集体在你的渔网里跳了广场舞？！
让你如此执着地、创新性地、丧心病狂地思考着如何将我们物尽其用，从触须到卵，一点都不浪费？！
你到底是哪个饿死鬼投胎啊！！！！！！
是前世饿死在海鲜餐厅门口吗？！
还是这辈子跟海洋生物有不解的蛋白质之缘？！！
这巨大的怨念几乎化为了实质，阴森森的，带着浓烈的谴责意味，让周围的海水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度，连游过的小鱼都打了个寒颤，迅速摆尾逃离这片是非之地。
如果意念能杀人，李小二现在估计已经被章鱼妹妹用眼神千刀万剐，片成刺身，蘸着芥末酱油被围观了八百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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