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克半蹲在一个浅坑前，用指尖轻轻抹过那层细密裂纹，皮肤下隐约一阵发麻。
“这不像是踩出来的。”他低声说:“像……某种热源或者能量痕迹，留下的灼蚀。”
Sydney扫视着那些印迹之间不规则的节奏：
“步幅不合人类标准，重心也不稳定，这不像生物行走，更像某种衍生体在试图‘爬行……很可能其他地方的衍生体迁移过来了。”
东方倾心没有说话。
她站在高地边缘，眯起眼向更远处望去，风从那边吹来，带着一股微妙的金属气味。
阳光落在地面上，却显得薄而黯淡，像是在过滤一层看不见的东西。
她忽然感到手腕一热——低头看时，抑制手环竟短暂地亮起一道微弱的光，随后迅速熄灭。
仿佛某个信号碰触到她，又像只是错觉。
“怎么了，不舒服吗？”凯瑟琳关心的问。
东方倾心摇了摇头，她轻轻笑笑:
“没有，就是手环戴久了有点痒而已……”
“嗯唔……下次申请让科学院给你重新做一个带起来更舒服点的。”
“一点小困难而已，就不用麻烦别人了，师姐。”
东方倾心垂下眼睫，像是随口一说，语气温和。
但她手指却微微收紧了一下，仿佛那道短暂亮起的光，还在皮肤下残留一丝微凉的余波。
凯瑟琳看了她一眼，没再多问，转身继续去研究高地的痕迹。
东方倾心缓缓后退几步，她抓着手环的手更紧了些，她眼睛有些紧张的从前面几人身上扫过，嘴唇微动:
“你在吗……”
半晌，脑海中也没有声音，东方倾心轻轻叹气，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沮丧。
她下意识悄悄松了口气。
手环静默地贴着皮肤，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东方倾心低头看着它，指尖在金属表面轻轻滑过，那一刻的光亮明明存在过，却又像记忆中模糊的梦境，无法验证。
她转身走向其他人，草地轻柔地拂过她小腿的护具，前方几人正围着地面的一道裂痕交换意见。
那是一条不规则的线，仿佛地面被某种锋利又炽热的东西划开。
它穿过石层与杂草，一直延伸向西北方向，如同刻意留下的指引。
“这不只是污染。”Sydney缓缓道，她正蹲在裂口边，指节轻触土壤:
“是连带结构都在发生变化。土壤中微生物活性下降，水分子排列异常，磁场微扰持续存在。”
“像是……”凯瑟琳皱眉:“环境本身在往某种状态‘适应’。”
“或者被改写。”查克的声音低沉。
他们绕着那片区域又勘察了一圈。
多处岩面上都残留着难以解释的现象：植物的叶脉里出现了玻璃化纹路；湖边有几条鱼儿浮在水面，身体透明得几乎消失；远处有块鸟羽落在地上，羽轴居然变成了螺旋状的金属丝。
“这不只是某个衍生体留下的足迹。”凯瑟琳看着这一切说道。
“那是什么?？”陈洛水接上问。
凯瑟琳耸耸肩:
“一种小范围的生态改变，这种情况在离影世界比较普遍，可能的原因有很多。”
“也许。”她停顿了一下:“也许我们只是碰巧撞上一个正在进行的生态替换期。”
“这片区域的生态……正在改变。”
没人立刻回答她的话。只有风从草叶间拂过，像是谁轻声翻了一页书。
几分钟后，他们确认现场不再有新的痕迹，凯瑟琳发出任务阶段结束的指令。
Sydney记录了数据，并上报了初步分析。马匹被牵回，众人重新踏上归途。
傍晚的镜湖平原格外静。
马蹄声在水面上踏出一串串涟漪，又被风缓缓抚平。
东方倾心骑在队伍中靠后的位置，整个人几乎没什么动作，像是融入了夕光之中的一个影子。
她没说话，但心思却并不安宁。
她回忆着那一道足印，那棵迅速坏死的透明花树，那只耳朵几乎变异的兔子……还有抑制手环那一瞬的亮光。
每一件事似乎都无法直接关联，但组合起来却像拼图被悄悄换了一块，图案依旧熟悉，细节却开始歪斜。
她下意识摸了摸手环，那里似乎仍残存一点温度。
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这片平原的沉默比过去任何一次外出任务都更令人不安。
“心妹——你在看什么呀？”陈洛水的声音从前方回荡而来，像某种明快的风铃。
东方倾心抬起头，看见她正朝自己挥手，马尾飞扬，额前贴着一枚还没枯萎的白花。
“没什么。”她扬声回答，唇角扯出一抹微笑。
“那你别掉队啊！我们一会儿还要去食堂抢晚饭呢！”
“好。”她应了一声。
陈洛水调转马头继续向前，一路哼着小调。夕阳已低垂，金光洒满整片镜湖，仿佛给水面盖上了一层薄金的纱。
东方倾心缓缓勒马，最后回头望了一眼。
暮色已将镜湖平原染上一层柔灰，水光渐淡，天与地的边界如一条薄雾般的银线，朦胧虚幻。
那棵曾开着透明花的树也模糊在远处草坡之后，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一个依稀的轮廓悬在记忆边缘。
她心中忽然泛起一种奇异的预感。
也许，很快她会回来；也许，很快她将再见到某个“早该重逢的人”。
是谁？她说不上来。
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仍未散去，像有什么存在正悄悄张开眼，在遥远处等着她——而她，也终将不得不迎向那道目光。
到底是谁？
东方倾心握紧缰绳，轻夹马腹，悄然追上前方队伍。风掠过肩头，夜色悄然降临，草叶低伏，马蹄声沉入暮光之中。
那种预感却愈发强烈，不是因为希德，也不是因为类似黑鹰那种希德口中的那些“敌人”——而是另一个人，一个她记忆中存在，却始终模糊的身影。
镜湖平原则逐渐远去，仿佛一场还未醒来的梦，在黄昏的余光中缓缓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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