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东半里外,一条木栅栏横在外界通往村子的唯一一条道路中央,封锁要塞。
今日恰逢赵大牛带着三个赵家子弟值守此处。
此刻,除去进村通传之人,剩下三人皆紧握手中棍棒,望着栅栏外两辆不算华贵却也宽敞结实的马车,以及从车内下来的一家人。
几人目光尤其在为首那位多年不见,反倒活的越发年轻体面的李大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目光疏离。
赵大牛提着手里的木棍,面色为难:“大庄哥,村里现在全面戒严,村长和几位族老都发话了,没他们的应允,谁也不能进村,实在对不住,见谅。”
“理解,理解。”
李大庄脸上堆着他惯有的待客之笑,往前凑近两步,试图拉近些关系。
谁知,他脚步刚动,栅栏内的三人立刻警铃大作,如临大敌般的倒退了半步!
李大庄一怔,顿生尴尬,僵在原地。
在他身后,钱齐平抱着出生不久的孙女立在不远处观望,眉头微蹙。
另一侧,则站着一个牵着个五岁大小童的妇人,正是钱氏。
钱氏身量不高,但肤色极白,配着一张盈月似的脸盘,眉眼弯弯,即便是在这仓皇赶路后,站在一群粗衣糙汉跟前,也显得十分出众。
当初嫁给李大庄后,她也曾随对方在村里住过一段日子,所以对赵大牛几人并不陌生。
此方见自己男人吃了瘪,与村里人明显生分了,她眸光微动,松开儿子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笑盈盈的冲着栅栏内的几人道:“是赵家兄弟吧?几年不见,瞧着更精神稳重了。”
她声音软糯,试图唤起赵大牛几人昔日同村情分,化解眼前僵局。
赵大牛几人见此,面色果然稍缓,虽依旧戒备,但也微微点了点头。
见此,钱氏心下稍安,知几人也非那毫不通情理之辈。
“这一路匆忙,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她一边说,一边侧身从跟前车厢里掏出一个颇为精致的点心盒子,然后捧着来到几人跟前,笑道:“这点心是从县里带来的,也不知合不合几位口味,几位兄弟拿去甜甜嘴,这风吹日晒的,着实辛苦。”
这明显带着讨好的举动,原以为几人都会承情的钱氏,却不料,几人非但没有伸手来接,反又往后退了半步!
赵大牛看了一眼那点心盒,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身旁另外两个年轻后生,更是直接别开了眼。
赵大牛学着城里人打招呼的模样,对着身前妇人别扭的抱了抱拳,垂着眼硬邦邦的道:“李...李家嫂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村里有规矩,值守期间不能接受外来物品,尤其是吃食。这点心,您还是收回去吧。”
他言语疏离,不容置疑。
钱氏递出点心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笑容瞬间变得有些勉强。
她没想到,这些平日肚子都难填饱的泥腿子,竟然如此不给面子。
手里这盒点心,原是她打算回村后用来拜访村中几位族老的见礼,没想到出师不捷,莫说族老,连几个守村口的泥腿子都没打通。
一旁李大庄见妻子面色生了难堪,忙又敛了复杂心思,将妻子手里的点心盒接下,笑着与赵大牛几人道:“理解理解,如今形势紧张,小心些总是没错。”
转念一想,村子能严防至此,恰也说明了在这时疫横行的关头,村子还算一片可以容身的净土,他们回村的举动实在明智。
赵大牛瞥了一眼李大庄,虽觉脸还是那张脸,但那双笑不见底的目光,却让他对跟前之人越发陌生了些。
就在这尴尬的气氛几乎快要凝滞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几人循声而望,只见一个身量高挑,面容沉静,容貌似了李大庄八分的少年,正从村内另一侧的小路上匆匆走来。
少年将一出现,关卡前的赵大牛几人顿时松了口气,默默站回了各自位置。
少年步伐稳健,浑身上下都带着一抹与其年龄不符的沉稳,但其紧抿的唇线和略显清冷的眼神,却泄露了他此刻并不美妙的心情,正是李雨。
他的出现,让赵大牛几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却让被拦在外面的一家人,神色都不由一变,各有异常。
当李大庄看到一年未见的儿子后,神色间飞快的闪过一抹诧异,暗道:这小子,长高了不少,身上那骨子沉静气,与当初在县宅里总是沉默缩在角落里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诧异也只是一瞬,便笑容更深了几分,朝快要走近的儿子喊道:“小雨!”
其身侧钱氏则一脸惊诧的望着来人,暗惊不过一年光景,这继子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
虽其穿着仍是普通的棉布衣裤,却浆洗的干干净净,板板正正,身形抽高结实了许多,步履生风。
往那一站,哪里还有曾经在县里时的蹑手蹑脚,凡事都要观她脸色的蹩脚模样?
她心里迅速盘算,如今时疫凶猛,还得靠村子庇护,可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将其得罪狠了!
念此,钱氏牵过儿子李旭,脸上堆起一派和善的笑容,柔声道:“旭哥儿,快,叫哥哥!你不是常跟娘说想你大哥了么!”
年仅五岁的李旭,目光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和直白,落在已经走到栅栏前的李雨身上,一错不错的看着。
在他的模糊印象里,这个“大哥”似乎总是沉默的,当初在家时,常被他嬉笑着当马骑,从未像此刻这般,身子笔挺如松,虽只沉默的立在那...却,却像一堵山似的,不可攀越。
孩童敏锐的察觉出,跟前之人与曾经记忆中的,并非一样。
钱氏见儿子发愣,不由心里生了两分焦急,忙又催促了声:“旭哥儿,快叫哥哥呀!”
然而,就在李旭被母亲催的终于张开了小嘴,那声“哥”即将脱口而出之际...
已经站定的李雨,一双单眼皮的眸子清冷无波,如同结了冰的湖面,只随意地,毫无情绪地在那个他曾被迫逗弄,承载着父亲和继母宠爱的幼弟身上瞥了一眼。
那目光极淡,极快,没有任何厌恶,也没有丝毫温度。
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之人。
可就是这毫无情绪的一瞥,却瞬间刺破了孩童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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