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帅府内,烛火摇曳,将贺烽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投在悬挂的巨幅舆图上,
舆图上,代表金军的红色小旗密密麻麻地插在弘州四周,
另一股红色箭头则延伸至北方的白水泺,与代表狼骑的黑色狼头标志纠缠,对峙,
帅府内众人皆不言语,气氛凝重压抑的异常
贺烽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舆图……
李御,慕白,董怀安等核心文武分坐两侧,皆屏息凝神,等待着贺烽的决断,
“完颜宗望这一手……很老辣”
贺烽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冰冷的锐利:
“围而不死攻,耗我锐气,分兵清剿,断我爪牙……”
“他是想用国力与兵力,活活将我们耗死在西京路”
董怀安起身,指着舆图补充道:
“王爷,苏锐最新军报,完颜色奎屯所部极为谨慎,在白水泺周边构筑临时营垒,采用车轮战术,轮番派出精锐游骑与狼骑纠缠,”
“虽单次接触损失不大,但狼骑的活动范围已被压缩近半,且人马疲惫,长此以往,恐怕不利……”
“弘州方面呢?”
贺烽看向李御,
李御面色凝重:
“李锐武依托城防,暂时无忧,金军炮击虽猛,但加固后的城墙尚能支撑,只是……”
“存粮虽足,而箭矢,滚木,火油等消耗巨大,补充困难,军中已有士卒因日夜警惕金军偷袭而略显疲态,”
“最关键是,自上次送军报出来,到现在已经半月有余,城内与外界的联系几乎被完全切断,消息传递极为困难……也不知城内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慕白沉吟片刻,接口道:
“王爷,完颜宗望此策,意,或许不在弘州,他不求速胜,但求稳胜,时间,站在他那边,”
“我军新得西京,根基未稳,若前线长期僵持失利,恐内部生变,那些新附的部落,降卒,乃至一些心怀叵测的旧吏,都在观望……”
贺烽微微颔首,慕白所言,正是他心中最担忧的,
完颜宗望不是完颜宗翰,其沉稳多谋,善用人心造势,更令人忌惮,
这场仗,不能再顺着完颜宗望的节奏打下去了,
“我们不能被困死在这里,”
贺烽站起身,走到舆图前,目光如炬,扫视着整个战局:
“完颜宗望想耗,我们偏不与他耗!”
“他想逼我们决战,我们就偏要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动手!”
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众人:
“诸位,可有破局之策?”
董怀安眼中杀意一闪:
“王爷,或许可再行险招,寻机奇袭金军粮道?完颜宗望大军云集,每日消耗粮草巨万,若能断其粮秣,其军必乱!”
李御摇头:
“完颜宗望非曳剌沙虎,其粮道必然戒备森严,多重防护,且其大营位置靠后,远离前线,奇袭难度极大,一旦失手,定损兵折将……”
慕白闻言道:
“或可尝试离间?金国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完颜宗望与完颜宗翰旧部未必和睦,或许……”
“远水难解近渴……”
贺烽打断道:
“内部挑拨需时甚久,弘州与狼骑等不了那么久……”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半天仍不见可行之策,大堂内再次陷入沉默,
完颜宗望的阳谋,如同一张坚韧的大网,看似松散,却难以挣脱……
贺烽的目光再次落回舆图,他的手指沿着燕山山脉缓缓移动,最终,越过弘州,越过金军大营,定格在了更东面的位置——中京路腹地!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火光,骤然照亮了他的思绪!
“你们说……”
贺烽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语调,似是在笑,又像是自嘲:
“如果此刻,有一支兵马,突然出现在中京路,甚至威胁到临潢府……完颜宗望,会怎么样?”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李御失声道:
“王爷!这……太冒险了!深入敌后,孤军奋战,稍有不慎便是全军覆没之局!且我军兵力本就不占优,何处还能分兵?”
慕白却眼中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王爷之意是……围魏救赵?攻其必救?”
“不错!”
贺烽斩钉截铁:“完颜宗望倾力西来,其后方必然空虚!他以为靠着坚壁重兵就能困住我,我偏要跳出这个圈子,直捣他的老巢!看他回援不回援!”
慕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
“此计虽险,却可能是目前唯一的破局之法,若能成功,不但可解弘州,狼骑之围,更能将战火引向金国腹地,动摇其国本!”
“只是……这支奇兵,人选,路线,时机,至关重要,稍有差池,万劫不复……”
贺烽的目光变得锐利无比,他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人选,现成的就有!”
他沉声道:
“狼骑主力被完颜色奎屯缠住,不宜调动,但我镇朔军中,还有一支善于长途奔袭,打过硬仗恶仗的劲旅!”
众人目光齐齐聚焦,心中已然明了,
贺烽的视线落在张德柱身上!
“柱子!点齐你麾下陷阵营的那群兔崽子!一人双马,携带十日干粮,轻装简从!”
“即刻准备,明日拂晓,随我出城!”
“王爷!您要亲自带队?!”
李御和慕白同时惊呼,脸色大变!
他自从加入镇朔军以来,内心是被贺烽的气度和爱民之心折服的,可一个王爷,几十万大军的主帅,竟然要亲自带军深入敌后?……
慕白的脸上一抹惊诧之色难掩,心中五味杂陈
贺烽脸上露出一丝决然的笑容:
“此战关乎全局,非我亲往,不足以激励将士,临机决断!”
“军中一应军政,暂由慕白先生总揽,李御,董怀安辅之!对外宣称我染病休养,不得泄露半分!”
他环视众人,语气不容置疑:
“此乃死中求活之策!要么,我等皆困死于此!要么,就戳穿他完颜宗望的肺管子,让他知道,我镇朔军的锋芒,不是他一道营垒就能挡住的!”
……
众将散帐,慕白脸上的忧虑仍旧不减,李德忠在一旁走过,终是耐下心来安慰:
“先生不必惊慌,王爷亲临阵前,用兵如鬼!”
“嘿嘿嘿……那时候你还没来,当年我们跟着王爷穿山林走险境,几十人就能追着几千个金狗打!”
李德忠说着话,一脸陶醉的回味着,
身边张德柱一脸憨笑的走过,重重的拍了拍慕白的肩膀,出奇的没有过多言语,只是回以一个坚定的眼神
此刻,他心中更多的是对出兵的憧憬和向往,已经没心思再调戏这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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