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桑驻地，一间被临时征用、墙壁斑驳的旧俄式办公室内。
炉火烧得正旺，发出噼啪的声响，却驱不散空气中凝重的寒意。
桌上摊开着那份刚刚签下、墨迹似乎还未干透的三方协议，以及周秉昆随身携带、边角磨损严重的远东地图。
周秉昆、蔡晓光、王副部长、李参谋、赵处长五人围桌而坐。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大战前夜的疲惫与亢奋，深蓝色或灰色的中山装领口扣得一丝不苟，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肃穆。
“啪！”周秉昆宽厚的手掌重重按在地图哈桑港的位置，声音低沉却带着千钧之力，震得桌上的搪瓷缸水纹微漾：
“协议签了，毛熊国支票也收了，合同正式生效，这片库页岛以南2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现在正式在我们手中，我们就得保住它，而且还要经营好，让毛熊国那群高干们看到大把大把金钱，流入他们私人口袋。然后才能心甘情愿，将外兴安岭以南60万，巴尔喀什湖以东44万，还有西北边疆7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全交租给我们……。”
“现在，鹰酱的工厂设备图纸在路上了。“泛亚”那些人也全发动关系调设备，而我们，千斤重担，也压在我们自己肩上！
半年！只有半年！冻土要变热土，荒原要起新城，港口要通万吨轮！时间，是最大的敌人！”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蔡晓光、王副部长和赵处长脸上：
“晓光、老王、老赵，你们三个，立刻动身，回国！”
“是！”三人几乎同时挺直腰板，眼神坚毅，没有半分犹豫。
周秉昆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道无形的线，从哈桑指向遥远的南方：
“你们的任务，比山重！一个月内，第一批十万待业青年、知识青年，必须组织到位，北上哈桑！
三个月内，五十万！半年内，至少一百万！这是死命令！耽误一天，就是对国家战略的犯罪！来人就行，机械，粮食，他们都会提供。”
王副部长深吸一口气，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凝重无比：
“秉昆同志，压力我们懂。可这数字……百万之众！组织、筛选、培训、运输……这不仅仅是人，是百万张要吃饭的嘴，百万颗要安定的心，百万个家庭的挂念！时间太紧，规模太大！”
“正因为难，才叫你们去！”周秉昆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锻打钢铁的锤音，
“国内情况，我们清楚。城市里，多少青年待业在家？多少家庭为一口饭发愁？多少知青在边疆渴望改变？这就是我们最大的潜力！这就是我们能拿回失去故土，也为国家和人民拼出一条活路的底气！想想当年抗……朝……”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回去后，立刻联动！找“海子里”找“计委”，找“知青办”，找……”
周秉昆的手指用力点着桌面，“要政策！要名额！要指标！这是国家战略工程，必须上升到最高优先级！告诉他们，这里不是负担，是出路！是前程，是百万青年为国建功立业、改变自身命运的火线！不止百万，是每年至少百万……”
“找国家民政部门！”他看向赵处长，“老赵，你熟悉这块。让他们组织各地街道办、居委会，把政策宣讲下去！
待遇讲清楚：包吃住，有工资，学技术，安排正式岗位，工作十年能回去！这是硬邦邦的实惠！要让他们看到希望，看到改变！”
“运输方面！”周秉昆的目光转向蔡晓光，带着最深切的托付，“晓光，运输是命脉！百万人的调动，靠的就是铁路这条钢铁大动脉！协调专列，优化路线，保障运力！从南到北，万里征程，必须安全、准时！每一趟车皮，都是射向未来的箭！”
蔡晓光沉稳地点点头，深蓝色中山装上口袋那半截削得如锥子般锐利的铅笔头微微颤动，仿佛已经开始了复杂的调度计算：
“明白。等我到海子里拿到批文，铁道部那边，我亲自去跑。专列计划、沿途补给站点、医疗保障……必须环环相扣。时间再紧，安全不能松。这是百万子弟兵，不是货物。”
周秉昆最后看向王副部长，语重心长：
“老王，宣传动员是关键！要让青年们明白，北上哈桑，不是流放，是开拓！
是响应国家号召，用双手在国门之外打出一片新天地！是‘建设新边疆，为国争荣光’！要激发他们的血性和荣誉感！同时，地方工作要做细，解除家庭后顾之忧，让走的人安心，留的人放心！”
“放心！”王副部长眼中闪烁着决心，“我回去就组织宣讲团，分赴各大城市、重点知青点。把图门江的前景，把国家的需要，把个人的出路，讲透！讲活！让热血青年踊跃报名！让观望的坚定信心！”
“好！”周秉昆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墙上投下坚定的轮廓，“李参谋和我留下，钉死在哈桑，跟‘泛亚’对接，协调毛熊那边的机械、物资，盯着港口和基建进度！同时迎接即将到来的青年，你们三位，立刻启程！争分夺秒！”
没有多余的告别，只有无声的默契和沉甸甸的责任。
蔡晓光、王副部长、赵处长迅速收拾好随身携带的机密文件和简单行李。
蔡晓光仔细地将那份至关重要的三方协议副本和动员计划纲要塞进贴身的军用挎包，拉紧锁扣，拍了拍。
屋外，西伯利亚的寒风如同鬼哭狼嚎。一辆蒙着厚厚帆布的军用吉普车引擎已经发动，尾气在刺骨的空气中凝成白雾。三人裹紧大衣，钻进冰冷的车厢。车门沉重地关上，隔绝了炉火的最后一丝暖意。
“出发！”蔡晓光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内响起，沉稳有力。
吉普车如同离弦之箭，碾过厚厚的积雪，冲入无边的黑暗与风雪之中，向着国境线以南，向着那场规模空前的“百万大迁徙”起点，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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