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昭通还浸在薄雾里,项目部的板房间已经飘起了喧闹的人声。郑丽华抱着个笔记本冲过来时,陈景辰刚把安全帽放进工具箱,她的帆布鞋沾着露水,裤脚还卷着,显然是从工地一路跑回来的:“景辰哥!杨高伟和管季平在门口等你呢,说去超市买烧烤的菜,再晚了怕新鲜的肉都被抢光了!”
陈景辰笑着拍了拍身上的灰:“急啥,超市九点才上新鲜肉串,现在去正好。”他拿起车钥匙晃了晃,“我那车的K歌系统昨天刚升级完,路上正好试试。”
门口的白色SUV旁,杨高伟正踮着脚往超市的方向望,他穿着件印着项目LoGo的橙色工装,手里拎着个巨大的保温箱,箱底还垫着层冰袋:“来了来了!”看见陈景辰,他把保温箱往车后座一塞,发出“哐当”一声,“我妈说山里晚上冷,让我带点热水,等会儿烤玉米的时候能用上。”
管季平从副驾驶探出头,眼镜片上沾着雾水,他推了推眼镜,手里的清单在晨光里泛着白:“我列了个单子,鸡翅、五花肉、茄子、玉米……都是烧烤必吃的,还有郑丽华点名要的昭通小肉串,得买现穿的那种。”
郑丽华扒着后车门跳上来,手里的笔记本被风吹得哗啦啦响:“我补充了点!要带两袋土豆,高山土豆烤着吃最香,还有韭菜和金针菇,得用锡纸包着烤才不焦。”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掏出袋东西往陈景辰手里塞,“这个给你,我妈做的昭通酱,等会儿烤茄子抹点,香得能把山里的鸟都引来。”
袋子里的昭通酱泛着油亮的红,隔着塑料袋都能闻到花椒和辣椒的香。陈景辰捏了捏袋子,心里暖烘烘的——郑丽华的母亲总说“工地上的孩子都不容易”,每次做了好吃的,总会让女儿捎点过来,去年冬天的腊肉,开春的腌菜,都带着股踏实的烟火气。
超市的冷柜区果然刚上了新鲜肉串。杨高伟盯着柜台里的五花肉直咽口水,那肉肥瘦相间,像块精心雕琢的玛瑙:“要这个!切厚点,烤的时候油滋滋的才香。”他转头冲管季平喊,“季平,记得多拿几袋孜然,上次在工地上烧烤,你放的孜然还没盐多。”
管季平推了推眼镜,认真地在清单上打勾:“孜然要微辣的,郑丽华不能吃太辣。”他指着冰柜里的鸡翅,“这个奥尔良味的不错,省得带酱料,直接烤就行。”
郑丽华正蹲在蔬菜区挑土豆,她拿起个圆滚滚的黄皮土豆,在手里掂了掂:“这个好,沉甸甸的,肯定面。”她又往购物车里丢了把韭菜,叶片上还挂着水珠,“景辰哥,你要不要吃点素的?我记得你上次说烤香菇挺好吃的。”
陈景辰刚要说话,就被杨高伟拽到了零食区。他举着包辣条冲陈景辰笑:“这个!等会儿烤完肉吃点,解腻!”货架间的冷风吹得他打了个哆嗦,却把眼里的光吹得更亮,“想想就美,晚上在大山包的草场上,围着烤炉唱歌,吃着肉串看星星,比在工地守夜舒服多了。”
结完账出来时,购物袋已经堆成了小山。杨高伟抱着两大袋肉串往车上跑,保温箱被塞得满满当当,郑丽华拎着蔬菜袋跟在后面,嘴里还念叨着“锡纸没买够,得再去便利店补两卷”,管季平则拿着清单核对,眼镜滑到鼻尖上都没察觉。
车子驶出市区时,雾已经散了,阳光把路面照得像条金色的河。陈景辰从储物格里掏出两个话筒,递一个给郑丽华:“来,试试新系统,点首歌。”
郑丽华眼睛一亮,手指在中控屏上划了半天,最终点了首《小苹果》。前奏一响,她立刻握紧话筒,身体跟着节奏晃起来,帆布鞋在脚垫上打着拍子:“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杨高伟在副驾驶跟着吼,跑调跑得能把方向盘震得发颤,他拍着大腿笑:“不行不行,这歌太甜了,得换个爷们点的!”抢过话筒点了首《朋友的酒》,嗓子扯得像砂纸磨过铁皮,“人生几十年,总会有风雨来陪……”
管季平原本靠着车窗看风景,听到副歌部分,也忍不住跟着哼起来,眼镜随着晃动滑到鼻尖,他慌忙推上去,脸颊红得像被阳光晒透的苹果。陈景辰握着方向盘,听着身后的合唱,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平时在工地,杨高伟总皱着眉盯钢筋间距,管季平对着图纸能半天不说话,郑丽华跑现场时比小伙子还能扛,此刻却像群没长大的孩子,把所有的拘谨都丢在了风里。
车子爬上盘山公路时,窗外的风景渐渐变了样。梯田顺着山势铺展开,刚插的秧苗嫩得能掐出水,偶尔有穿蓝布衫的农妇在田埂上走,竹篮里的野菜绿得发亮。郑丽华突然指着远处喊:“快看!是云海!”
车窗外的山谷里,云海像翻涌的棉絮,把山尖裹得严严实实,阳光穿破云层洒下来,在云海上投下片金色的光斑。陈景辰放慢车速,郑丽华赶紧掏出手机拍照,杨高伟则点开首《故乡的云》,旋律在车厢里流淌,竟比平时听多了几分温柔。
“以前总觉得大山包太远,”管季平突然开口,声音轻轻的,“每次去验收便道,都只想着赶紧完事回项目部,从没好好看过风景。”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云海里的光,“其实挺美的,像画里一样。”
杨高伟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会儿到了山顶,我给你拍张照,背景就是这片云海,发朋友圈肯定有人问‘这是在瑞士吗’。”
郑丽华从后座探过身,手里举着串刚拆开的牛肉干:“景辰,你尝尝,这是我托人从家里带的,风干了三个月,越嚼越香。”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那首《成都》不是唱得挺好吗?唱一个呗,就当给我们伴奏。”
陈景辰笑着接过牛肉干,肉香混着花椒的麻在舌尖散开。他清了清嗓子,点开伴奏,车厢里顿时飘起温柔的旋律。“让我掉下眼泪的,不止昨夜的酒……”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淡淡的暖意,郑丽华跟着轻轻哼,杨高伟的手指在膝盖上打着拍子,管季平望着窗外的云海,嘴角弯成了浅浅的弧。
车子转过最后一道弯时,远处的风车突然撞进眼帘。十几架白色的风车在山尖转动,叶片在阳光下闪着银光,像群展翅的大鸟。项目部的其他车子已经停在观景台,有人探出头朝他们挥手,喊声顺着风飘过来,混着孩子们的笑闹,热闹得像过年。
陈景辰把车停稳,郑丽华第一个跳下去,对着风车大喊:“大山包!我们来啦!”回声在山谷里荡开,惊起几只灰雀,扑棱棱地钻进云海。杨高伟抱着保温箱跟在后面,嘴里还哼着没唱完的歌,管季平则小心翼翼地把K歌话筒收进包里,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陈景辰望着远处的风车和云海,突然觉得,项目部的日子就像这盘山公路,有颠簸,有曲折,却总能在转弯处遇见惊喜。就像此刻,身边的人笑着闹着,保温箱里的肉串还带着冰碴,口袋里的昭通酱泛着油香,一切都带着股鲜活的热乎气,让人觉得踏实又满足。
“走啦!”杨高伟在前面喊,“他们说山坳里有片平地,正好能搭烤炉,再晚了好位置就被抢啦!”
陈景辰笑着跟上去,风掀起他的衣角,带着高山草甸的清冽气息。远处的风车还在转,阳光把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通往热闹的路,路上满是笑声和歌声,甜得像刚烤好的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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