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自己闺女，周婆子早就一口答应下来了！这么好的女婿，还有什么好挑的！
赵春花抬起眼皮，看了周婆子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开始摆难处，“周婶子，你的好心，我哪里能不晓得。沈家是不错，长平那孩子也没得挑。可你也知道，我们家是个啥情况……孩他爹走得早，就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怜我的盼儿是老大，下头还有四个弟弟，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啊！盼儿这孩子，从小就能干，家里家外都指望着她呢，她要是出了门，我这一摊子可咋整？几个小的谁照顾？家里家外的活谁来干？”
她这话里的意思，周婆子听明白了。
这是既要沈家出高彩礼，又舍不得闺女这么个壮劳力，还想让闺女嫁出去以后继续像现在这样帮衬娘家啊！
“瞧你这话说的，”周婆子心里鄙夷，面上却不显，“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难道还想留闺女一辈子在家当老姑娘不成？几个小子慢慢也大了，大强不是也在作坊干活了？你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盼儿嫁得好，对她几个弟弟来说，不也是好事吗！有个出息的姐夫，将来说媳妇也容易些。”
赵春花却不接话茬，反而话锋一转，直接问道，“那……沈家那边，是个啥说法？”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周婆子，这是在试探沈家能出多少聘礼。
周婆子一听就懂，笑着说，“大强娘你放心，沈家是啥样的人家你还不清楚？他们家又不是出不起聘礼的人家，你就把心放肚子里，该有的礼数一样也不会少，肯定风风光光娶你家盼儿过门，绝不会亏待了盼儿。长平娘可是个和善婆婆，我敢打包票，盼儿要是嫁过去，定不会受半点委屈！”
这话说得圆滑，实际上却并没有给赵春花一个准话。
赵春花听着有些不满，光说这些虚头巴脑的有啥用？
她脸上露出一个愁苦的神色，“周婶子，不瞒你说，前些天，邻村也有人托人过来说亲，那人在镇上开木匠铺子，人家开口就能给二十两银子的彩礼！还说要是成了亲，就教她几个弟弟木工手艺，以后也算是有了个安身立命的本事。”
周婆子一听，心里暗骂赵春花一声贪心！
那镇上的木匠她也知道，快四十的人了，前头老婆死了，留下三个半大的孩子，最大的儿子都比盼儿还大两岁！
他就是看上盼儿能干、能伺候孩子，才愿意出大价钱娶个乡下姑娘。
“哎呦！我的大强娘！”周婆子语气带上了几分急切，“你真是糊涂啊！那木匠都多大年纪了？他那大儿子都比盼儿还大两岁，你让盼儿嫁过去，那不是受罪嘛！盼儿一嫁过去，就得伺候三个不是自己生的娃，那日子要咋过？你咋说也得为盼儿自个儿的终身幸福考虑考虑不是！”
赵春花哪里听不出周婆子话里的讽刺，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
沈家这态度，含糊其辞，分明就是不想多出聘礼，也不想让她以后多沾光。
她赵春花就这么一个闺女，还指望着闺女能拉拔几个弟弟，既然沈家不愿意，她就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周婶子，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沈家确实是好人家，可……我家这情况，盼儿毕竟是家里的老大，她的亲事，关系到下面四个弟弟的前程，我不能不慎重！这事儿……我得好好想想。”
这就是明显的推脱之词了，周婆子知道今天只能到这里了，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那成，话我带到了，你好好考虑考虑。结亲是结两家之好，总要你们都心甘情愿才行，我这边也给长平娘回个信儿。”
“哎！劳烦婶子跑这一趟了。”赵春花客客气气地把周婆子送到院门口。
看着周婆子走远，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沉着脸回了院子。
孙盼儿和二强两人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
她身形纤细，几缕碎发黏在脸颊边，脸色有些憔悴。
刚一进门，她就察觉到赵春花脸色不对，“娘，我刚才好像看见周婆子从咱们家出去了，她来咱们家干啥？”
赵春花正心气不顺，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大人的事，你少打听！天也不早了，你赶紧去洗洗手准备做饭吧，大强他们也快回来了，一个个都是讨债的，就知道吃！”
孙盼儿早就习惯了母亲的脾气，看她心情不好，也不再多问，默默放下锄头，走到水缸旁，舀水洗手。
来到灶房，烧火准备煮粥。
就在这时，三强从外边溜了进来，他瞅了一眼堂屋紧闭的门，凑到孙盼儿身边，小声开口，“姐，我知道周婆子今天来干啥的。”
孙盼儿手上的动作不停，语气平淡地问，“干啥的？”
“她是来给你说亲的！”三强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刚才你还没回来，我偷听到的！你想不想知道来她是来给谁提亲的？”
孙盼儿走到米罐旁，舀出小半碗米来，动作熟练地淘洗起来，“不想，反正娘也不会答应。”
这些年，来家里说亲的人还少吗？
娘总是能挑出各种各样的毛病，要么嫌彩礼少，要么嫌不能帮衬弟弟，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水开了，她往锅里加米，如今大强在作坊里干活，家里宽裕了一些，粥终于可以熬得稠一些了。
三强看姐姐这副样子急了，凑到她耳边一字一顿地说，“周婆子可是来给沈长平提亲的！”
“咣当——！”孙盼儿手里的水瓢没有拿稳，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三强，眼睛里有难以置信的神色，脸颊也飞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你胡说啥？”
“我咋可能胡说这个！千真万确！是周婆子亲口跟娘说的！是沈家托她来的！但是……娘没同意，说什么家里离不开你，弟弟还小，还提起了那个木匠，说人家愿意出二十两大彩礼，还能教我们学手艺，把周婆子挤兑走了！”一说起这个，三强还有些愤愤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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